是雄鹰就该翱翔,是鸟儿就该歌唱,是花朵就该绽放,是虫儿就该耕耘土壤,是树木就该向天。每一个娃儿,原本都是一朵即将盛开的花蕾、一棵即将成为参天大树的树苗、一只羽翼待丰的小鸟。花蕾能否开出鲜花、树苗能否成木、小鸟能否展翅翱翔云端,不在于花蕾、树苗、小鸟本身,而在于环境的呵护。

    现实被贫苦压榨,饱受折磨,处境艰难,神也不来解救,却又偏偏耿直大方、乐善好施、胸怀天下,不识字却又强悍到企图将一切天地人,都控制在她有限的见识中、都以其方式运转,以达其妄想,不遂其心愿就是歇斯底里的暴发、陷于躁狂危险困境,内心的****,必须由娃儿来承担,每一根汗毛,瞬间就会爆发出力量,变身为有倒钩的钢针,扎进皮下还要反复拉扯出一条条血肉:你是大错特错的,你是最差最坏的,你是奇丑无比的,坏事活该你的,你是下作的,厄运都是你造成的……,大棒、辱骂对准自己人,强行在自己人头上贴上“坏”的标签、在自己人脸面刻上“差”的刀痕、以解其心中火。这“坏”或“差”的模样,自己越看越不顺眼、越想越不顺心,反过来又激起了自己内心的失偏,心智进入了黑暗的狭窄管道,大脑被主义换了脑髓,将复杂世事全部颠倒。

    娃儿没出息,母亲更苦逼。饱受生活磨难,苦难无人搭救,还受洗脑控制,内忧外伤,吞噬了笑容,温言软语、舐犊之心,被****掠走。原本鹅蛋脸庞、体型纤细匀称的标准美女子,更多的时候,母亲,面容刚毅、冷峻、坚硬。根根肌肉与神经,像紧崩的钢丝,也可窥其紧闭的心门;严厉的目光,像寒光冽冽的匕首令人胆寒,像利刃撕皮剔骨,透着即将爆发的火山,还交织着哀怨、绝望、倔强、坚强。

    1)暴力

    惩处自己的孩子,总在离奇的时候。

    夜半酣梦中的憨猴,被惨哭声惊醒,原来是母亲痛打变态虫,深夜本该是熟睡时刻,母亲干吗起劲痛打梦中可怜虫?憨猴小小的心好迷糊。

    酣梦中,光溜溜的憨猴,也常被掀开被子、一把被猛拽下床,母亲起劲又骂又打,被痛打的憨猴,始终不明白原由,只是后来,入睡时分,也变得十分不安稳,不敢入梦。

    饭桌间,偶有无意识闲散聊天,激起了母亲举起长板凳将傻冒逼进墙角落,抓起蠢猪头发拳打脚踢、撞饭桌,全身内外上下力气,集中在巴掌,落在憨猴脸上火辣辣。

    惩处自己的孩子,总有离奇的方式。

    长相最体面,天赋最高,傻冒老二,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动手动脑原创小制作、小发明,随口就是押韵打油诗,敢于保护弱小、勇斗邪恶与野蛮。傻冒先后三次从高处摔下,一次是门前大树上,一次是高坡滚落,最恐怖的一次是从很高很高的悬崖、摔在悬崖下的石窟中,躺在床上头疼欲裂若干天,侥幸捡回一条命、没落下严重后遗症。

    傻冒因放学途中顽皮下河沟摸鱼,母亲惩罚他不给其午饭吃,偷偷去舀只会被打。

    一次饭中,傻冒不知说“错了”什么话,母亲盛怒从又臭又脏的猪食桶中舀了一瓢倒进傻冒手中的饭碗,而傻冒还不得不边流泪边喝下。

    因其聪明、用电池设计了小电灯,母亲挖坑填埋了傻冒原创的科技萌芽作品。

    黑旋风一般,看到母亲远远出现,空气中传来铁巴掌的气息,正在用力手推石磨的傻冒,立马全身胆颤如筛子,弃石磨跑开。

    因与小伙伴玩耍不回家,六月暑热的正午,惩罚蠢猪,跪在尖利的瓦渣堆中。

    母亲买了一包豆豉,用草纸包着,放在蠢猪书包里,蠢猪、憨猴、母亲,同路回家。晚上作业时,蠢猪打开书包,才发现草纸包着的豆豉早已散落了满书包,斗然间,母亲拳打脚踢、将蠢猪逼进角落,蠢猪抱头痛哭蜷缩成一团。母亲为何自己不记得收拾好东西呢?蠢猪没有错啊,不该被惨打的,憨猴惊鄂。

    蠢猪嘟哝几句嫌新年新衣服不好看,母亲手指缠住其头发,又扯又打、不能摆脱,事后母亲还向人炫耀其打骂方法。

    他人让笨牛背东西、人不满意反来告状。跪在窄凳上,双手伸直,不准动弹,专门让六月横飞的蚊子叮咬笨牛。阴冷的雨天,母亲做针线活,父亲闲坐,作业中蠢猪、笨牛,一起唱起了欢乐的歌,母亲厉声呵斥跪下,举起大棒打将过去,责骂为何要唱歌。

    母亲感冒在床上,憨猴送饭到床前,放在床前凳子上,转身去吃自己的饭,因要赶紧上学去。母亲喝斥,憨猴再次来到床前,被责罚跪着将饭碗高举起在头顶上,母亲口中痛骂不停。憨猴不知何故,泪流满面。

    柴坡上砍柴,镰刀砍中茅草丛中的一只蚱蜢,母亲懊恼自责不已,口中念念有词:天啊,要了你的命啊……为一只蚱蜢,其纠心状,堪比痛失心头肉。幼小的憨猴好生纳闷:对一只蚱蜢也心生慈悲,对自己娃儿,却是生吞活剥、巴掌怎么最重就怎么出手。母亲,你这是为何呢?

    娃儿痛的,不只是皮肉,而是情感被生生抽离、心灵被暴击粉碎、头脑被钝斧砍掉,失脑、失智、失力、失心、失魂、失感,压缩、自戕,笨手、笨脚、笨舌,每一举手抬脚、每一张口,都怕触犯了什么鬼,睡觉不踏实,吃饭不自在,不敢笑、不敢哭、不敢抬头看四方、不敢主张冤屈、不敢表达诉求、不敢顾及饥饱冷暖,心灵紧张封闭,向内求诸自己、高度怀疑自己,感知不到自己,反以为自己的存在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自己的万般不适是因为自己就是一个罪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