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婢女说出口的话,甄洛唇瓣血色尽褪,惊得连连后退。

    春婵忙上前扶着她,这才稳住了甄洛的身子,没有跌在地上。

    甄洛撑着春婵的小臂,身子肉眼可见的打颤,勉强立着,急急喘了口气,试图压下身上颤意,强自镇定声音道:“快去通知夫人,再派人将小公子带过来。”

    齐王府有两位公子,一是已故王妃所生的世子赵迢,另一则是继妃诞下的小公子赵焱。若是赵迢与齐王当真死在了战场上,现下小公子赵焱便是王府唯一的男嗣了。

    赵焱不过七岁稚童,齐王妃也不是个稳得住局势的主儿,偌大的王府眼下仅剩甄洛能够勉强撑着。

    甄洛吩咐下人时眼眶通红,仍强忍着不肯在人前落了泪

    春婵听了吩咐,担忧的瞧着甄洛,现在局势这般动乱,春婵不敢离开甄洛左右。

    甄洛见她没有即刻领了吩咐前去办事,心头的焦灼愈发强烈。她攥紧双手,厉声道:“快去!立刻将小公子带回来,不许耽搁!”

    见她如此,春婵心知动摇不了主子的想法,不敢违拗,只得应下转身出了院子。

    待她的身影渐渐走远后,远门外可以瞧见的便只剩匆匆逃命的仆从。

    甄洛颤着手回身往喜房内走去,她冷眼瞧着满院的红绸喜字,只觉原本喜气洋洋的景象变得格外刺人。心头涩意难当,她眼帘几次阖上又掀开,手指一再攥紧,直至掌心的指痕磨穿皮肉渗出血色,甄洛背对着院门外惊惶逃窜的人群,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

    齐王世子赵迢,年十七,是这金陵城最为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明明昨日他还□□闯入甄府,隔着门窗允诺她,会一辈子陪着她,怎么就死了呢?甄洛不敢相信。

    她与赵迢皆是幼年丧母,甄洛九岁时受继母暗中磋磨,十一岁的赵迢见她膝头淤痕,拎着长剑打上甄府,断了她继母腿骨,扬言谁敢伤他小媳妇半分,他必十倍百倍讨还。

    甄洛始终记得母亲离世后,赵迢待她的回护,因此即使金陵城满城皆知世子赵迢流连花楼楚巷,即便那十里秦淮的美人再是挑衅,甄洛仍旧一心要留在他身边。

    这些年来,赵迢待甄洛,属实用心。世子爷风流不假,可多年来待甄洛那也是事事上心照料。本就是打小定亲的未婚夫妻,两人又都是年幼丧母,多年来相依相守,情分自然深重。

    甄洛回到喜房内后,紧紧阖上了房门。她扶着桌案呆立许久,眼神空洞神色荒凉。春婵抱着赵焱来时,推门入内瞧见的就是甄洛这副模样。

    “主子,主子。”她接连唤了几声,甄洛的视线才到了两人身上。

    春婵瞧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心中焦灼,忧心道:“主子您可千万要撑着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下不过是那婢女传的消息罢了。”

    甄洛轻轻颔首,勉强让声音正常了些,抬手唤赵焱:“焱儿莫怕,到姐姐这来。”赵迢虽不喜继母,可对自己这个弟弟却有着手足之情,往常甄洛与赵迢来往也没少见这小公子,因那时还没过门,便喊了姐姐,到今日还未来得及改口。

    “姐姐,外边怎么了,我来的一路上见了不少死人。春婵带着我好不容易才到姐姐这里,兄长呢?兄长在何处?焱儿怎么没见到他?”赵焱语气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