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实笑了两声:“夫人说的是,钱你好自收好,待明日我就筹钱还给赵押司,如此咱们屋子就不用抵卖,甚至连典卖也是不用。”

    于氏本是欣喜,但略想了想还是道:“这屋子虽不用抵卖,但先典吧!”

    “为何?”

    “瞧你怎么想的?溪儿还要继续发蒙读书,寻个高明的蒙师,一年没有十贯八贯怎么能行,还不说那笔墨纸张之费。”

    “有道理,若非娘子提醒,这茬我倒是忘了。这一次家里就是吃了没有读书人的亏,不仅溪儿,还有三哥也需找个名师,继续将书读下去。”章实言道。

    听章实这么说,于氏欲言又止,终于道:“实郎,你不如问问叔叔的意思,他似对读书没什么兴趣。”

    章实恍然记起自己这弟弟似对读书没什么兴趣:“但三哥这年纪不读书又能作甚呢?”

    于氏开口道:“你当年十三岁即到家里铺子掌事,如今叔叔过年也十三了。”

    “不过叔叔若想迟个二三年再寻活计也好,在家中教教溪儿读书,或等到家里光景好了,叔叔有意再去读书也是不迟。”

    章越心道,大嫂这话说得不实在,她哪里肯自己教章丘读书。

    “这……”章实着有几分犹豫道,“以往家里有百亩田地,还有间铺子时,三哥尚不肯用功读书,如今……三哥是如何打算的?”

    章越答道:“这些年读蒙学,虽说没下苦功,但还可识文断字。但这些日子我总想读些圣人教诲,想懂一些圣贤教我们做人的道理。”

    章实闻言欣然道:“三哥近来确实是长进许多。”

    于氏露出‘是这样吗’的表情道:“实郎,这经学与发蒙可是不同,一般的村学塾师不成,必须寻明师方可。我兄长为明经,当年请了好几位先生,用了百十贯钱也不得门径,最后还不是得从商。”

    章越明白比如《千字文》这样村里的学究就可以教,但明经就不一样了,必须懂得经义。比如章越能把整本《孟子》背诵下来,却从头到尾不懂说得什么意思,所以必须请老师来教你明习经学。

    若为了制举,还必须读专门的注疏,也就是官方的标准答案。

    章实不以为然地道:“三哥读几年书,就算不得门径也是无妨,将来我求徐都头,在衙门寻个书手的差事,如此不经风吹日晒的也算体面,与那些进士出身的官员们说得上话足以。”

    “那溪儿如何办?他将来就不要攻读经史,开笔作文章呢?眼下家里还能供得起两个读书人吗?”于氏打断道。

    章实咳了两声,他自己的儿子怎么能不疼呢?何况章丘确实有读书的才华,蒙学的先生夸赞了他好几次。

    章实道:“溪儿当然要读书!以后日子,咱们紧着过些,我总之绝不会亏待你们娘俩。”

    “你要让三哥读书我没话说,但钱从何来?你需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