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三姐妹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辉光堂里抄书,这一抄就抄到了黄昏西下。

    屋外金黄灿烂的阳光密密麻麻照进辉光堂撒上一室金黄之时,三姐妹终于将《女戒》终于抄完。停笔写完纸上的最后一个字,婉婷重重呼出一口气,几近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婉书也觉得自己已然头昏脑胀,手腕发酸,就算是再喜欢书法,也不能这个抄法,更何况她不久前刚被父亲罚过,这次又被大哥哥罚,可谓是真惨。而婉晴抄好之后,将抄好的女戒放在堂前洛盛桦的桌案上,冲长兄福了福,便一言不发地离开辉光堂。

    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个表情都没有,实在不符合她以往的性格。

    这事到这已经算结束,洛盛桦起身分别走到婉婷和婉书面前,收走两个人已经抄好的四十遍女戒,随即冲两人扬了扬脸,示意两人可以离开辉光堂。姐妹两人瞬间如释重负,立马手挽着手相携离开辉光堂,脚底都忍不住直打颤。

    堂里的洛盛桦下意识地往门口望了一眼,又低头望了望婉婷抄的那份《女戒》,似是在自言自语地问道“这丫头的字也太……真的是我妹妹吗?”

    至此之后的一段时间洛府都很太平,除了每日清晨去辉光堂读书写字又或者女红刺绣让三姐妹苦不堪言,其他一切很顺眼,每日说说笑笑好不自在。

    只是婉晴像是忽然换了一个人,不再对婉婷冷嘲热讽,也不再对婉婷出言不逊,总是一个人默默的什么都不说。婉书不免好奇,便将此事说与洛母听,洛母听闻之后只是淡淡微微,开口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飞扬跋扈了十几年,岂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婉书疑虑地皱眉,目光炯炯地望向洛母,细声问道“娘是说她另有所图?”

    洛母的手拂过婉书额间清秀的眉宇,看着女儿清澈如水的眼睛,只缓缓道“那也不见得,咱们家后院向来清静,她们娘俩儿能图些什么,不过就是图她的女儿攀嫁高门,给她脸上增光罢了。”

    婉书神色淡定,沉沉道“三姐姐足不出户,却又去哪里认识什么高门权贵。”

    洛母清秀的面颊上爬上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淡淡道“她要是想嫁入高门,必定会挖空了心思去结交高门。去年海月朝天阁赏雪,她不是想尽办法要去男客那里,幸亏被袁妈妈拦住,否则他们洛府女眷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婉书默了默,才道“娘,我有话想问你。”

    洛母温柔地道“你有什么话就问,娘一定都告诉你。”

    “娘既然知道婉晴的心思,也知道她素来没有规矩,为什么就不拿出嫡母的架子来管教她?”

    洛母望着满眼好奇的女儿,似是沉吟着该不该把这些告诉女儿,沉默了良久,才道“娘今日便教给你一个道理,欲让其灭亡先让其疯狂。林小娘是先头那位夫人提上来的,你爹又对原来的那位冯大娘子情深义重,我若对林氏宽容,众人看来便觉得我这个主母软弱可欺,我若对她们刻薄,众人便觉得我心眼小不能容人,我无论做什么都不落好。若是由我发落了晴丫头,林小娘去你爹面前哭诉一番,那我更是得不偿失,到不如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

    “不闻不问,不做家翁。”洛母眼眸里的光深沉如海,缓缓道“晴丫头自恃相貌美丽、才情斐然,所以对她庶出的身份很是介意,更是嫉妒你们嫡女的身份,难免有时候会酸言酸语两句,我只作听不见引得她更加放肆没有规矩。你爹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多多少少对琴韵轩是有些不满的,只不过看在冯大娘子的情面上没有发作而已,若是以后她们娘俩儿再犯了什么错,都不用我亲自出手,你爹自己都会发落。”

    婉书沉默着没有说话,渐渐明白洛母所说的那句‘欲让其灭先让其疯狂’,她忍了十几年的时间,以忍让化作利刃无形中便消弭了洛汉康对琴韵轩的情义,换得了她与洛汉康之间感情的稳定,看似无为而治,最后却什么都得到了。

    这一刻,婉书确定自己绝对是遗传了母亲,是以自小她就特别地成熟冷静,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城府和算计,她恍惚中又想起母亲说过的那句话过日子过日子,就是要想尽办法让自己过下去。

    可是……这样充满算计和绸缪的感情,真的过得舒心吗?

    斗转星移,一时间盛京变幻夏景迎来了秋高气爽的时节,也迎来了魏郡公府来洛府下小定的日子,喜鹊像是感觉到了喜事,停在洛府的屋檐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整个洛府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