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先是上回在紫微殿言语冲撞慕将军,今晨竟连陛下都敢顶撞。你没看大殿下在一旁脸都青了吗。”

    “唉,昨晚皇宫善后之事处理得这么漂亮,本来可以好好在陛下面前争得功劳,这下全被他自己给毁了。”

    “明日陛下应该就会宣布南征权究竟给哪边军队了吧。”

    “不出意外,十有八九应该是镇东军。”

    “当然了,大殿下回都只带了二十名下士,而镇东军已经整军完备,而且这次还立了这么大的勤王之功。”

    方才在朝会,针对如何处置禁军抓捕的那群暴民,殿上众人发起了激烈的争执。律法古而有之,反叛者轻则处以极刑、重则诛以九族。可朱景深却坚持主张放过那些受了挑唆的普通流民

    与诚心顺服的从犯。

    “那律法呢?”承平帝在高远的王座上沉沉问道,幽眸似海。

    “究竟是谁的律法?就是因为在律法下找不到可以维护自己的方式,他们才会铤而走险。”

    三皇子目光坚毅地望向父皇,毫不退缩地沉定说道。满殿诸臣一片哗然,尊为皇子,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放肆!”大皇子朱景厚怒瞪弟弟,将他及时喝止。

    帝王的眼神更加沉黯深肃了。

    二皇子朱景坤脖子与手臂都缠着纱布,心中爽快地暗笑一声,走到大殿中央指着弟弟高声责问:“你不过是怕自己昨晚对民众说出去的话没法兑现,成了人人口中出尔反尔的失信小人吧!我倒要问问,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僭越皇权,趁着父皇不在自作主张答应和叛贼谈判!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传令禁军可以不杀叛贼!你若心与叛贼共情,那又与叛贼何异!”

    朱景坤字字含枪带箭,把朱景深往死里逼。殿上众人不约而同倒吸口气。

    得了勤王之功春风得意的朱士玮悠悠站出来,他此刻倒是做起了和事佬:“三殿下昨日定是为了尽快平叛,所以先用言语安抚住那些暴民。所谓‘不杀’,是指当时当刻不杀,不是真的不杀。现在一切都已平息,对那些叛贼,按照律法该怎样就怎样。”

    他之所以如此假情假意给朱景深台阶下,一是怕朱景深听出了他的声音,知道是他昨日在东山带兵包围而心怀怨恨。既然朱景深没死成,眼下朝堂上少一个敌人总是好的。二是若朱景深顺着台阶松了口,转而支持将关押的暴民全数处死,那立即就表明,他昨日对那些平民的承诺不过只是哄骗他们的权宜之计,由此陛下与诸臣都能看到他的伪善。

    虽然,伪善,是朝野所有人的共性。而且昨晚情形危急,就算是用权宜之计哄骗了暴民,也无可指摘。

    朱景深冷冷看着嘴角带笑装作好人的朱士玮,丝毫没领受他的“好意”,仍旧坚持道:“不该杀。”

    “够了!”大皇子忍无可忍,眼神瞟了眼远处不发一言的父皇,对弟弟呵斥道,“谁也大不过法!勿再说如此荒唐悖逆的话!”

    朱景深睁大了眼与长兄对视。

    紫微殿空气剑拔弩张,一种无形的压力像重石一般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