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行势单力薄,只有一个瘦巴巴的安心挡在他面前,而他自己虽然没有虚弱到手脚无力的地步,但也没有多少力气了,跑肯定跑不掉,打也打不过,似乎只有被人狂揍一个结局。

    但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我能说几句话吗?”

    声调不高,但有一种让人镇定的力量,让乱作一团的众人迅速安静下来,李总一呆,更是殷勤的跑到一个穿着玄色中式衬衫的老头儿身边殷勤的问候,“您老有什么吩咐?”

    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李总砸坏的那件牛腿柱那在手里,翻过来转过去的打量,看了李总一眼后没理会他,而是望向徐景行,“这是你雕的?”

    不等徐景行点头,一边的李总急了,“丁老,这是机器雕的啊,刚才小胡说的不是很清楚吗?”

    姓丁的老头儿轻笑一声,“机器什么时候能雕出这么高水准的雕件来了?真有这样的机器,全世界的雕刻师都该失业了。”

    李总眨眨眼,几秒钟才想明白这话的意思,瞬间张大嘴巴,“您的意思是,这些构件不是机器雕的?”

    丁老头儿点点头,“如果我没看错,这是标准的京工,也就是京城那边流行的技艺,也有人笼统的称作北派来跟南派区分,但不管是什么流派的风格,都不是机器能做出来的,你看着花纹,你告诉我什么样的机器能雕出来,”说着指了指牛腿柱上的几处纹饰。

    这些纹饰咋一看很普通,但细看就能发现,雕痕是外宽内窄的,也就是倒梯形。而机器因为需要退刀,留下的雕痕一般是正梯形的,连直上直下的雕痕都很少。

    所以即便是外行人,注意观察雕痕就能大致看出雕件是机器工还是纯手工了。

    李总虽然不怎么懂雕刻,但毕竟开的是仿古建筑公司,经常接触这些东西,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因此立刻明白自己闹了个大笑话,顿时臊的面皮通红,扭头凶狠的望向姓胡的木雕师,阴沉着脸问:“胡斌,你不是说这些雕件是机器雕的吗?你告诉我,什么样的机器能留下倒梯形的雕痕?”

    胡斌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之前欺负李总不懂这些,所以才敢光明正大的把徐景行雕的这些构件说成机器工,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徐景行白干一场,只要徐景行拿不到工钱,他就能出一口恶气。可他没想到就在即将得逞的时候,竟然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行家,而且看样子还很受李总的尊重,这让他如何不怕?

    欺骗李总这样的大商人,坏了自己名声还是小事儿,搞不好还会摊上更大的麻烦。

    因此他下意识的替自己辩解,哭丧着脸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李总,我也是无意中从一个保安嘴里听到的,我,我实在不是人,李总,原谅我吧,我以后一定不再传播那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说着还扇了自己几巴掌,用的力量也不小,几巴掌下去,一边腮帮子就有些红肿了。

    不得不说,胡斌够狡猾,见势不妙立刻避重就轻的推脱责任,把自己胡编乱造的瞎话推到莫须有的保安身上,这罪名一下子就从造谣抹黑变成了道听途说传播谣言了,而且自己扇自己耳光,更是做足了知错就改的姿态,让众人不好再追究。

    李总心里那个一个憋屈啊,在丁老和手下面前出了这么一个大丑,却还不能朝始作俑者发泄,这感觉差点把他气出脑溢血来,有心叫人收拾胡斌一顿,但想到丁老就在身边,只好暂时放下,恨恨的瞪了胡斌一眼,吐出一个字,“滚——”

    胡斌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低着头匆忙跑下山去,出院子的时候还被门槛给搬了一下,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啃屎,当场摔断两颗门牙,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可现场没有一个人同情他,甚至王海洋还朝他吐了一口唾沫,王海洋胆子小,出事儿的时候不敢向前,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却不肯放过。

    而且看他偷偷摸摸的用对讲机讲话的模样,估计胡斌在下山的时候少不了被其他保安折腾一番。

    李总可没注意到这些小事儿,等胡斌离开,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笑脸,亲切的拉着徐景行的手掌问:“小伙子,这些构件就是出自你手?果然是少年俊杰啊,能得到丁老的赞美,想必一定师出名门吧?”

    商人就是商人,三句话不离本行,夸赞徐景行的同时还不忘悄悄的打探徐景行的来历。

    徐景行对着李总没什么好感,抽出手掌淡淡一笑,“谬赞了,微末之技不值一提,李总还是先验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