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后,旅游的过客匆匆离去,欢腾了一夏的候鸟远赴他乡。白云翻滚,草木见黄,只有蓝色的湖水波澜不惊,宁静淡远,依然与蓝天相伴。冬天就在眼前,草地变得坚实硬朗,萧瑟的风呜呜吹过,可生活在金银湖畔的人并不担忧。

    湘人的心是热烈的,他们从不相信命运,劳动的果实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所以早在冬季来临前,他们的湖田就已经有了丰硕的收获。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即使湖南的冬天再冷,只要有暖房,有辣椒,湘人就是幸福的。

    湖心岛上的庭院花园里,上气正在一个人练功。他的动作简单直接,手法柔中带刚,黐桥短攻,招数首尾相连,出手速度极快,连空气都发出了撕裂的轻啸声。

    自从和傅神州和解后,淤结在上气心里多年的疙瘩部解开,束缚住他的精神枷锁便不复存在了。如果说以前的上气是一头沉睡的狮子,只是偶尔睁眼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么现在的他,已经逐渐苏醒过来了。

    当这头年轻的雄狮发出震天怒吼的时候,必将惊动整个世界。

    上气在花园里游走,脑子里想的却是钱塘的战斗,变种人特殊的攻击方式给他很多带去启发,想到后来,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红莲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头上的发辫根根蜷曲,如毒蛇般扭动。尖锐的发辫刺过来,上气伸掌在前,掌根使力往外拍,把发辫打到一旁,脚下顺势滑步闪开了。这一招护手正是来自于他对战红莲时使用过的咏春拳。接下来他当红莲是个会动的木人桩,连续使出拍手、摊手、耕手、膀手、圈手等攻击手法,把四处攻来的发辫打得根本近不了身。

    假想里的红莲攻击速度愈发快了,上气出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双膝微曲脚尖内收,踩一个二字钳羊马,稳稳扎在地上,下身不动,上身则化出无数虚影。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进入花园,就能看到上气身体晃动快得惊人,放眼所及之处都是憧憧拳影,甚为壮观。

    忽然上气后退了一步,退马没有做好,顿时僵立在了原地,漫天拳影也系数收回体内。他双目紧闭,汗出如浆,嘴里喃喃自语道:“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

    红莲趁乱再次攻来,上气心烦意乱之下情绪莫名地烦躁起来,四指紧紧并拢直插红莲咽喉,一记威力巨大的杀招标指瞬间击中,原来黑暗中的红莲发出一声轻响碎成了漫天的白色光斑,马上又变成了无数个自己的人影。上气茫然失措地看着,那些白色的影子越来越大,如山般碾压过来,所有学过的武功在脑子里翻滚,他却不知道下一招该用什么,顿时感觉头疼欲裂,胸口烦闷。

    就在他心绪混乱,气血上涌,额头上的汗水下雨般往下掉落。在他即将不支倒地的时候,忽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清晰的说话声。

    上气的注意力一分散,那种令人进退失据的感觉瞬间如潮水般退去,眼前的世界再次清晰起来。

    他轻抚胸口,将经脉里乱窜的内力重新理顺,心里不禁大呼侥幸,刚才那种玄妙的境界他最近常常体验到,这种感觉的到来,说明他离突破自身桎梏已经非常接近了,但同时,这种状态也是最为凶险的。

    俗话说越接近真理,付出的代价就越大,上气探寻武学真谛的时候,就遇到了极为强烈的自我怀疑,他学过的武功实在太多太驳杂了,当能做的选择多到一定的程度以后,想要做出对的那一个就会变得格外困难。下一招,如果接错了,他相信自己追求的武学巅峰就会永远地错过,而如果他不接,那必定心魔丛生,轻则修为大退,重则经脉逆行,武功废。

    还好这阵杂声将他从迷失当中拉出来,才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上气寻声望去,想看看是谁在湖心岛上咋咋呼呼的。

    人还没出现,上气就已听出是谁来了,不禁摇头笑起来。

    “哗哈哈哈哈——上气!想我了没有?”刘峥发出一阵魔性的怪笑冲进花园,船老大老孙和黄爪笑眯眯地跟在后面。

    “就知道是你这个家伙在吵闹,哪学的这么邪恶?”

    “别提了,最近新认识了一个朋友,那家伙比我邪恶一百倍...哎?你怎么脸色这么白,受伤了啊?”刘峥见上气的状态好像不太好,奇怪问道。

    上气微微一笑:“还不是被你这个大嗓门给气的。你不在钱塘待着,大冬天的跑我这来干什么?”

    “你看看,这说的是人话嘛!”刘峥指着上气佯怒道,“还不是被你老爹给害的,非说我武功太差要再练练,把派我过来搞什么继续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