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真不料楚赤暝躲避温良玥这般厉害,惊讶之际,又听到他在外面愤愤道,“我对楚赤暝的心思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即使整个六海千山的仙人都要害他,我定是救他的唯一一个,让开,让开……”

    渺仙们便为他让出了一条路,他们见过温良玥无数次来到羽漱仙山,面对空荡荡的墨穹殿无比颓然的模样,只有其中一位担忧他看到楚赤暝的情况后过于激动,或许生出什么事端来也说不定,同情地相劝,“只不过是他的一位知交在院中出了意外罢了,他正在替那位知交疗伤,万万不可打扰。”

    温良玥更是不依,“知交?他独来独往,闲云野鹤,何来知交?又有谁比我更理解他?他是最怕牵挂的仙人。”身影离殿门越来越近。

    楚赤暝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张脸更加苍白,口中又喃喃道,“快,快关门,冷真仙子,快……”

    冷真听够了外面的好戏,经过楚赤暝这一提点,才知自己差点误了大事,遵他的意匆匆出寝房关了殿门,俯身抱起他,目光投向窗外,看来,只能从这里出去了。

    温良玥看到大门紧闭,更是焦虑,折扇一下下敲在门上,“以前我来时,墨穹殿空着,你人不见了踪影,想是为了避我不及关门的缘故,现在满院血雾,你又关了大门,究竟出什么事了?赤暝,你让我看你一眼好吗?”

    冷真驻足聆听,不想断袖竟深情如此,一时忘了行动,怀中的楚赤暝动了动,她垂头看到他眉峰微动,嘴唇轻颤,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力气,便伸手去打开窗子,然而,窗户是整块青墨玉镂花嵌于墙中,浑然一体,最大的孔只有手掌那般,可透过镂空观景,却无法直接打开。

    她站在窗柩前,环顾四周,只有大门和窗户两处可出到外面,殿门是断断不能经的,温良玥缠起来定会浪费半天时间,而这窗户,恐怕也只能破了,然而,她是客,怎么可以第一次来便毁了人家的房间?

    折扇敲得更加快急,仿佛密集的冰雹砸在玻璃上,温良玥的声音也更大了些,“赤暝,你可是连打开门的力气也没有了。”将折扇收入袖中,抓住门环,用力向内推去,门开了一条缝,接着便纹丝不动,才意识到门是反锁了,仍是不断地推,缝开了又合,门缘撞击发出“砰砰”的响声,从浅缝中却只看到挡住寝房的玄色大帘子被风带得微动。

    “你定在里面。”温良玥喘着气,手继续推门,“呵,我观察过墨穹殿寝房的窗户无法打开,只有殿门能出来,你又会去哪里?赤暝,求你,我只想看一眼你。”

    一干渺仙目瞪口呆,他们只领教过温良玥怅然若失的模样,不想今日竟如此失态,然而,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温良玥做了一个更加疯狂的举动。

    冷真仍在踌躇,楚赤暝气息又微弱了下来,她已没有心思听温良玥在外面倾诉断袖之情,明知不可能还是伸手推了一下窗户,果然不全是玉,而是将玉匀镀在最牢固的苍槿木上,难怪这房间隐隐有一股说不出的淡香,仔细一看,上面还题了一些诗词,仿佛远山淡水,清渺寥远。

    她更加犹豫,窗户竟这般诗情画意,强行破开的话暂且不管楚赤暝介怀与否,她自己都不忍心,而在此刻,外头的温良玥终于精疲力竭,后背靠着殿门缓缓坐下,悲怅地凝视着虚空,再也没有声息。

    她松了一口气,渡了一些仙气到楚赤暝体内,将他重新放到床上,走到窗户前,手上萦绕起一团淡蓝色的光芒,纤掌一竖,光芒依指变成刃形状,从窗户边缘向上切去。

    窸窣的声音在苍槿木柩缘响起,急急切开,殿外只有渺仙在小声讨论,笼罩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冷真回头看了一眼昏睡中的楚赤暝,他的嘴唇也逐渐苍白了起来,几缕紫发凌乱地搭在脸颊上,心一紧,加快了速度。

    殿外忽然响起一声熊猫的怒嚎,接着便是身体疯狂撞击殿门带起的阵阵响动,回荡在整个大殿中,女渺仙失声尖叫,向山下逃去,男渺仙纷纷后退几步,失措地看着着一变故。

    熊猫最先是吃肉的,温良玥隐藏的一面终于爆发了出来,身体陡然增大两倍,门牙旁的两颗尖牙瞬间长长,向上凌厉地弯去,尖端细如针芒,闪烁着逼人的寒光,丰硕的身体拼命撞击着殿门,每一次都使到了最大力气,那一双温润汪汪的眸子此刻有些赤红,无数情绪在其间涌动,瞬息万变。

    顾不了那么多了,冷真忙收了掌中的光芒,快步走到床边将楚赤暝抱起,身上笼罩着淡蓝色的光芒,撞向窗户,“哗啦啦”无数墨玉碎片和苍槿断木向外飞去,她随之冲出,急急招下一朵云,在上面刺了几个窟窿后踏了上去,匆匆御向西边眉饮仙山。

    “嘭。”一声巨响,两扇殿门轰然倒地,熊猫被惯力所带,庞大的身躯滚到地上,光芒一耀,化作白衣俊美男子,狼狈起身,踉跄朝寝房奔去,一干急于得知主仙情况的渺仙也纷纷涌了进来,然而,一撩开玄色帘子,所有人都怔住了。

    一个正正方方的窗洞霍然呈现在眼前,墙角散落了一些碎玉和残木,锦被仍叠在床头,只是床单上浸了一滩人形血迹,宛若泡在鲜血中,恐只要轻轻一按,便有鲜血沁涌过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