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莱仙山瑞气环绕,幻光千条,流窜交错,十几座殿阁隐约可见,云雾在山顶处虚托起一座丹楹刻桷的桂殿兰宫,红墙碧瓦,飞檐反宇,紫气万缕,高高在上。

    算着正是时候,一直在院中注视东方晨曦的珞瑶女仙君一手轻握一个锦囊,手腕处交叠在一起,微微颔首,遥对月亮方向,口中念念有词,等待着月老的反应,倘若月老许了她的心愿,两个锦囊间的红缎带将自动断裂,悬于缎带中央的铃铛便会掉落在地,以一声干脆的跌响表示一段缘分已然结束,再不续上。

    此刻,冷真正在行剃度之礼罢,上次,她以魂魄入凶兽体内,去往丹草山盗取龙叠珠,却不料被龙三太子一剑刺入心口,幸好她行动仓促,魂魄没有融得准确,不然定是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然而,那一剑也刺入了她真身心口边缘几许,只是因为魂魄偏于凶兽身躯右侧的缘故,没有伤到要害位置,才保了她一条性命。

    可是,她心口本就伤痕斑驳,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却偏偏还是南泽刺的,强撑着一口气回归仙身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苦涩一笑,“母君,龙叠珠丢失了,可能我没那个命罢!既然如此,还不如弃了这段情,免得始终纷乱不清,却没有个好结果,龙叠珠丢了,六海千山仅有一株,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

    将瑾莱仙山最好的丹药服下,身子恢复了许多,不顾她的劝说匆匆赴往人间,当母亲一不留神,才发现小女儿碧侨仙子也随姐姐去了,她自然怨了南泽,便拼了一身仙力,封住了冷真本身的仙泽气息,让那南泽无论怎样寻,也难以寻觅到她的踪影。

    那段缘分,如果能够称之为缘分地话,就让它终结在做母亲的手中罢,她诞下冷真,许的是她一个安静幸福的人生,而不是被磨难与苦楚如毒蛇一般纠缠着,永不解脱,即便因了许多往事的缘故,她留下心结,无法快乐,那么,宁静地度过以后漫长的光阴,也可称之为幸事。

    然而,等了许久,估摸着剃度仪式已经终结了,月老却始终没有反应,两个纱袋中装的是写着冷真和南泽两人生辰八字的纸条,且其间氤氲缭绕着两人的仙泽,为何月老不予理会,是两人缘分未尽么?

    珞瑶仙子不满地斜了眼白日里几乎淡去身影的月亮,却感到一颗心顶着浓郁的乌云浮浮沉沉。

    南泽终于寻到菡夕山渺遗居的时候,落因正好剃掉冷真最后一缕头发,用洁布替她抹白皙的头皮,用类似拂尘的东西拂她的蓝衫,细碎的头发飞快从上面掉落,那张脸仿佛似一轮没有衬托物的皎皎明月,美到极致,却也孤寂到极致。

    冷真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睫毛不时轻颤几下,丰润的嘴唇褪去了些许血色,落因将剃刀放置到紫荆木盘中,将她缓缓带起,冷真环顾中室两侧,微笑有礼道,“从此我就跟大家一样了,大家都唤我冷真罢。”

    大家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阵微潮的清风灌入渺遗居中室,飞快肆虐了肌肤,五脏六腑,让人浑身由内到外,皆有一种凉酥的感觉,分外舒畅。忘记了回应冷真,纷纷侧脸向外看去,只见一个一袭黑袍,薄唇挺鼻,星目剑眉的青年男子匆匆步入外室,目光绕过她们,定定看向已经剃成光头的冷真。

    他披散着一头有些凌乱的玄色长发,黑袍胸襟处被扯向两边,露出宽阔厚实的肌肤,上面有枝条划过的红痕,纷杂地交织在一起,不知经了多少风尘劳顿,视线甫一接触到冷真的光头,眸中的焦虑被难以言喻的悲戚取代,几乎是浮光掠影般来到她的眼前,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覆在她的光头上,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疾呼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口瞪目呆,落因引大家识趣地向外离去,顺便一把拉住胸脯飞快起伏的碧侨,将她拖也似地带了出去。

    冷真看着那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依旧没有任何神色,只是闭上眼睛,不想再视。

    南泽头沉重地垂下,然而,全身一下子僵住,动也不动,剃下的发丝中,竟掺杂着半数以上的白发,那些白发根根晶莹剔透,完全掩去了乌发的光彩,离别这二月,她满头云鬓似的乌发,竟白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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