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睁开眼睛之后,阿拉贝拉的心情实在太过复杂和极端,用任何语言都难以描述其内心,一方面她因为看到光明而欣喜若狂,另一方面她看到的世界……是她无法认知的世界,随着光线一下子涌入太多东西,这些信息剧烈冲击着她大脑里孱弱的视觉处理区域,令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她看到了东西,但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哪怕是站在她周围的姐姐和朋友们,他们的样子也与她在黑暗中用手指摸索出来、在脑海里构建的形象相差极大,甚至连“人类”这个形象都与她在脑海里想象的差异很大,在她看来,周围简直是群魔乱舞的鬼蜮……这么说吧,她想象中的人类长相与实际的人类长相,其间的差距不亚于毕加索的抽象画与真人之间的差距。

    她没有精确的尺寸观念,所以她用手摸出来的每个人,身材比例与实际有很大区别,五官也有很大区别,比如嘴巴,她没想到嘴唇居然是颜色的,跟脸部的颜色区别很大,她以为嘴唇和脸是一个颜色。

    由于视神经还没有完全发育好,信号“通路”不够宽阔,也可能是大脑处理能力还不够,她看到的世界没有色彩,只有黑色和白色,以及由黑白混合而成的、不同深度的灰色,因为每多一种颜色,视觉信号的处理需求就呈几何级增长,大脑选择了优先保证视觉的清晰度,反正颜色什么的她也不认识,所以还拿嘴唇来说,她看着别人的嘴唇是深灰色的,脸是接近于白的浅灰——本该如此,可路易莎的脸又令她更加迷惑。

    连最相近的人体和长相都如此,就不用说其他东西了,她看到的每一个东西都跟她以前臆想的不同,区别仅仅是差距的程度。

    上下颠倒、左右分离的视觉画面更是加剧了这种反差的冲击,她摸出来别人的脸是眼睛在鼻子之上,而看到的却相反,对她来说,更可怕的是院牧长戴的十字架,本应是上短下长的十字架,在她看来却是相反,像极了她听说的代表恶魔的逆十字和反基督,若非她心中坚定的信仰和对朋友们的信任,她恐怕当场就吓得神智不清了。

    大家看到阿拉贝拉剧烈地喘息,脸上全是汗,淡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除了嘴里喃喃向神祈祷以祈求救赎之外,几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谁也帮不了她,谁都无法想象此时她看到的一切。婴儿的视觉范围只有几十厘米,更远的东西就很模糊了,婴儿是循序渐进地认知这个世界的,而不是像阿拉贝拉这样一下子全看见了。

    “阿拉贝拉,你怎么了?能听见我说话吗?”

    凯瑟琳见妹妹的状态不太对劲,简直是汗如雨下,脸色惨白如纸,赶紧关切地询问。

    路惟静看到心电监护仪显示的阿拉贝拉心跳和血压波动太过剧烈,而且阿拉贝拉的瞳孔也在放大,知道还是低估了视觉冲击对她的影响,于是让护士赶紧给她注射一针镇静剂,以防她出现心力衰竭或者毛细血管破裂之类的情况,令大脑和内脏受损。

    注射了镇静剂之后的阿拉贝拉心跳和血压减缓,再次沉沉睡去。

    不仅是阿拉贝拉,现场所有人都紧张得出了一身汗。

    “路医生,我妹妹她……”凯瑟琳担心得快疯了,向路惟静求助道。

    “抱歉,还是有些准备不周。”路惟静歉然摇头,“好消息是她可以看见了,坏消息是她的大脑无法理解她看到的东西。”

    “那怎么办?”凯瑟琳已经六神无主。

    尽管心疼妹妹,凯瑟琳并没有蛮不讲理地埋怨路惟静,毕竟这是没有先例的手术,路惟静已经事先说过可能会遭遇的困难,但所有人都还是低估了困难。

    路惟静沉吟不语,无论是她还是那些国内外的眼科专家们,谁都不曾面对过这样的难题。

    “我有个办法,不知道是否行得通。”江禅机开口道。

    凯瑟琳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道“什么办法都行,快说来听听!”

    其他人也深有同感地望着他,希望他能提出一个有建设性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