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如此,丁渺面上却不显,她甚至笑了笑,言语温柔,似在撒娇:“范哥哥,你别着急,听我跟你好好说说。”

    “你是来讨债的,这话不错,只是范哥哥,你不该动手。”丁渺示意花翔兰抬头,露出伤容,冲着周围村人,不卑不亢,朗声说道:“我家欠的钱,自会想办法还,也并未赖账。可如今你上门将我娘打成这幅模样,这医药费、误工费、损失费、惊吓费,一一算下来,恐怕范哥哥你,要倒赔我钱了。”

    眼见范成才捏紧拳头又要上前,丁渺笑着补了一句:“我听闻,新上任的知县康大人最为刚正,村长范伯伯几次上门都未能得见,今日之事,若是告到康大人那里,只怕,范哥哥你也要吃牢饭了。”

    丁渺本就生得漂亮,只是往常气质萎缩,美人蒙尘。如今她笑容纯挚,初春暖阳的微光印在瞳孔中,显出一丝火红金色,全然没有以往唯诺退让的模样,朝气勃勃,竟有一丝锐利的美。

    范成才更觉张口结舌,已然失了底气。知县康重新官上任,他在家中已被父亲多次训诫,最近都不怎么敢挑事,本以为如今里应外合的借债夺人,却未想丁渺借事发作,反而让他陷入了不利局面。

    丁渺占了上风,围观村人也顺势三三两两地搭腔帮忙。

    “看花婆子这幅凄惨样子,刚刚又叫得那么狠,只怕动了筋骨,这医药费,要不少了,万一熬不住,这一条人命,多少钱可都赔不起。”

    “听说康大人刚上任就严惩了六道沟侵占田地的钱家,钱家大儿挨了板子现在还躺在家里,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康大人未必会看范家的面子。”

    “范成才不就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嘛,闹成这幅样子太不好看,要我说,就各退一步,这钱和打人的事就都算了,以后还好相见嘛。”

    范成才本就胆小,听周围话语更加心中胆怯,虽和花氏商量好不下重手,可如今他看过去,见花氏满身脏污、脸上青紫的模样,也有些怕出事,便起了息事宁人的心思。

    他眼馋地看着丁渺,面上堆起肥笑:“丁家妹妹,今天这事,是哥哥鲁莽了——”

    他这话未完,旁边却蹿上来一个瘦子,靠在范成才耳边嘀咕了几句,范成才脸上的笑意很快消失,小眼睛飞快地瞥了丁渺一眼。

    瘦子退在一旁,丁渺看清了他的脸,却并不认识,听了周围村人嘀咕,才和记忆中那模糊的名字“赵二”对上号。

    赵二脑子快,却不干好事,跟在范成才身边,狐假虎威,出了不少阴损主意。

    这次他上来,说的定然也不是什么好话。

    范成才也没了刚才做小伏低的赔笑态度,整个人挺起胸膛,大肚子挤得腰上的皮带都微微颤~抖,声音耍横一般:“丁家妹妹说得对,这钱,就是要算得清楚才行。来人,去把老孙头叫来,给花大娘好好看看,看这医药费要花多少。”

    老孙头是三河村中唯一的大夫孙同峰,范成才叫他来,便是要明着算钱。显然,刚刚赵二提醒了他,花翔兰这一身伤,再怎么算也算不到五两去。

    村子不大,孙同峰很快就被叫来了,一同过来的,还多了些来看热闹的村人。

    孙同峰来到院内,他五十余岁,虽然满脸皱纹,微微佝偻,精神却看着很好。来的路上,他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也没废话,直接上前,去查看花翔兰的伤势。

    孙同峰在村中颇有威信,村人也多受他照顾。当初小将军伤势过重,他不肯去镇上看伤,也是孙同峰帮他治的,医药钱方面已经是给了优惠了。

    只是,他人虽好,却很固执,不看对错,只看事实,这也是范成才放心让他来看伤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