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海棠花盛开的季节,满院子云蒸霞蔚,风光绮丽。东风一吹,吹落瑰丽的海棠花瓣不知几许,纷纷沿着一掌宽的内倾扶木往下溜。

    廊中一片落红,乱花迷眼。

    常千佛负手站在廊前一株海棠花树下,花叶繁缀,将他身影遮去大半,只余靛青的袍角露在外面。

    姚祖义留了个心眼,绕远路从溜花廊后面抄了过去,绕到常千佛身后,抬头一望,正好见西窗边一人抬起头来,疑惑地朝这边望来。

    眉如烟笼,眼似深潭,恁地不笑也动人。

    可不就是年小佛?

    常千佛脚步一错,身子便飘然移到一根宽大廊柱后,朝刘祖义使了个眼色。

    刘祖义哪知道常千佛要干嘛,瞧他这偷偷摸摸的样子,是怕年小佛给看见了?遂朝西窗边挥了挥手,欣慰笑道:

    “小佛,来得早哈?注意休息,别太辛苦了。”

    穆典可心生疑惑。

    她明明觉得刚才那个方向有人在看她,怎么抬起头来看竟只看到刘祖义?

    这刘管事虽说为人圆滑世故了点,可是与人友善,对自己也算照顾。

    当下穆典可冲刘祖义淡淡笑了笑,低头继续拨弄着算盘。

    片刻后,再猛地一抬头,海棠花树依旧,廊下空空,只有刘祖义甩着胖胖的胳膊昂首阔步地走了过去。

    莫非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穆典可蹙了蹙眉,低头拨弄算珠,总觉得有两道目光盯住自己不去。想了想,抱着算盘和账本转到里间去了。

    常千佛这才从廊柱后走了出来,复向西窗望了望,唇角笑意不减。

    刘祖义哪能看不明白呢,笑道:“小年是个机灵丫头啊,算盘珠子拨得叫一个溜,脑子又活泛……”

    便是将昨天的话又说了一遍。

    常千佛微笑听着,也不打断他,待他说完了,方才温和说道:“听说小佛在你手下做事?”

    那“小佛”二字说得温柔又缠绵,语气缓慢,像是在咀嚼回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