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文点点头,睁开无波无澜的眼。

    那内官见谢长文应了,又说:“陛下已为殿下备了软撵,请殿下随我来。”

    绕过重重内门之后,抬撵的内官将软撵停在了恢弘大气的宫门前,斗拱下的匾额上书龙飞凤舞三个大字——承明宫。

    谢长文兀自下撵,撩裳登阶,走了进去。

    内殿丹墀处站了一个手拿拂尘的老内官,见谢长文迎面走来,赶忙踏步上前,见了救星似的,喜出望外道:“诶唷殿下你可算是来了,陛下昨个儿一天都没吃东西,奴才怎么劝也无用,只能急着干跺脚啊。”

    这内官名薛贵,先皇留给皇帝的忠仆,先皇崩逝前,则是照顾十六皇子谢长文的老奴。

    谢长文稍加思索,问:“是为太后?”

    薛贵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低垂着脑袋,犹豫点头。

    谢长文黑眸一眯,正欲叫内官进殿通传,眼中却闯入了一明黄身影。

    “你们怎么做奴才的?也不请皇叔进来,看来平日朕太纵容你们,竟叫你们忘了规矩体统!”

    内官侍女听了,吓跪了一地,嚷叫着“陛下恕罪”。

    谢祁玉急若流星地走来,白净的脸上因愤怒涨红,明黄袍子上飞龙盘踞,五爪张扬,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华服上飞窜出来,将这群触怒龙颜的宫人吞食殆尽。

    谢长文俯身揖礼:“臣谢长文恭请圣安。”

    谢祁玉听了,连忙摆手去扶,腰间的宮绦麟佩响做一团,“皇叔免礼。”

    谢长文顺势起身,淡淡开口:“臣见陛下容光焕发,倒不像有恙在身。”

    谢祁玉听了,抬手摸了摸耳朵,没有一点天子气势,倒像是个认错的少年,“朕今个儿心烦,不想听那些臣子们争来辩去,而且太…而且母后昨日又同我讲授为君之道,其中有些生涩难懂的地方,朕…朕今日想好好琢磨琢磨,就免朝了。”

    说着,谢祁玉催着谢长文去了承明宫宣室殿南书房。

    谢祁玉坐案后龙椅,谢长文坐东首客椅,侍女内官们替两人摆上茶食,添好熏香后,就被谢祁玉屏退下去。

    龙涎香在宣德炉里静悄悄地燃着,青烟从炉上镂空处钻出,沁了满屋迷醉香气。

    谢长文看了一眼满脸郁闷的谢祁玉,道:“陛下再有四年,便要行弱冠之礼了。届时,陛下已能独当一面,太后娘娘定会将国朝大权交还于陛下。”敢不还,不还本王打得她还。

    谢祁玉听了这话,更加郁闷,冷嗤道:“母后总是说朕稚气未脱,心智不熟,难担国朝重任,暂不可自理朝政,可如今朕已十六岁,皇叔在朕这般年岁已经上朝议事、舌战群儒,这宫外许多王侯勋爵之家,十六岁也已是袭爵受职,为人臣为人夫为人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