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烈日当空,酷热难耐,汗流浃背的李笠,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稻田,看着田里似黄非黄、似青非青的禾苗,有些担心。

    自入夏以来,雨没下多少,经常大晴天,亦或是多云天气,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眼见着旱情严峻,李笠哪里还坐得住。

    再这么下去,河水水位大幅下降,各地缺水灌溉的农田,必然有大量禾苗枯死,到了秋天,收获的只有绝望,而不是粮食。

    种地的农民没了收成,日子过不下去,要么饿死,要么逃亡。

    若旱情严重,灾区就会出现大量流民,届时遍地干柴,只需一个火星就能点燃。

    李笠可不想自己治下发生这种事,于是一直在郡内巡察,看看各地的抗旱情况如何。

    巡察的结果,总体而言是‘暂无大碍’。

    因为去年一年,郡内各地兴修水利设施,加上南北鄱水流域水量充裕,所以各地现有或者刚建好的堰坝都多多少少蓄了水。

    南北鄱水上新建的各级堰坝,也正好将河流变成‘阶梯水库’,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但是,光有‘出’没有‘入’,迟早会见底,李笠不清楚这旱情会持续多久,所以十分担心。

    因为农民是看天吃饭,一年忙到头,如果秋天收成不好,收入低于成本,当年就会负债累累。

    许多农民春天时要先借钱,才能买种子耕种,期间日常生活之中急需用钱,又得借钱。

    到了秋天,收入要拿来还债,扣去各种成本,剩下的粮食才是自己的。

    所以,一旦旱情明显影响收成,年底,会有很多农民破产,土地被债主(一般是地主)收走,进而导致官府的‘税基’流失。

    李笠自己吃过苦,所以不希望看到百姓流离失所,但下不下雨他说了不算,只能看天。

    临时从附近村落叫来的几个农民,局促不安的候在旁边,李笠让吏员请他们过来,然后一起站在大树下聊天。

    “我家在彭蠡湖边,打渔的,不怕水会干,就怕日头毒。”

    李笠的开场白,根本就没有一丝官威,说的是地道鄱阳话,几个农民听了一愣,随即觉得这个年轻的大官很亲切。

    感觉不是高高在上的父母官,而是邻村来串门的后生,于是没有那么紧张了。

    李笠接着说:“可种田就不行了,没有水,庄稼就受不了。”

    “我看看这沟渠的水倒是挺多,只是万一,接下来还是不下雨,堰里蓄的水,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