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道:“臣等愿陪审,当力保查清事实。”也就是说,过堂时,保证不用刑。

    张辅和杨荣、杨溥面有难色,不用刑怎么审?王振熟知皇帝性情,怎肯老实招供?

    胡潆却明白杨士奇的用意,先让皇帝同意过堂,至于堂上怎么审,他作为主审官,自是由他说了算。

    “正是。臣当查清事实,若王公公真的清白,定然不会冤枉他。”胡潆道。

    不用刑也难免受辱。从小到大,王振教导、陪伴的一幕幕从朱祁镇脑海里闪过,一句话脱口而出:“王先生是朕的启蒙先生,纵然有些贪财,念在他教导朕的份上,也不应该深究。”

    你明知他犯下累累恶行,却一味包庇,岂是明君所为?杨士奇想再劝,一直没有说话的太皇太后道:“恶奴仗势欺人,怎能不惩治?来人,即刻取出这个恶奴,打杀了事。”

    对太皇太后来说,宫里的阉人只是奴才。五位顾命大臣暗赞:“高,实在是高。”哪里用得着审问,直接杀了就是。

    “皇祖母!”朱祁镇一惊非小,差点从官帽椅上摔下来,急赤白脸道:“求皇祖母看在他从小教导孙儿的份上,饶了他吧。”

    太皇太后暗叹,每次都是这一句,她还不得不接受。难不成让皇家落一个不尊师重教的骂名不成?对待恶奴自然可以打杀,对待先生则不行。

    她扫了五位顾命大臣一眼,意思很明显:“你们怎么看?”

    杨士奇哪会不明白她眼中的询问之意,道:“他曾为陛下启蒙,但他是阉人,尊之为师,有辱斯文,陛下慎言。”

    我们不否认他曾教你读过人之初,但打从他去势进宫时起,便是奴才,这是事实,同样不能否认。你尊他为先生,将天下读书人置于何地?

    不愧是读书人,话说的很有水平啊。张辅道:“阁老说得是。奴才就是奴才,岂能尊之为师?”

    另外三人无一例外都赞同。

    朱祁镇急得额头见汗,霍地站起,大声道:“他是朕的先生。”

    这就没法沟通了。五位顾命大臣齐齐望向太皇太后。

    朱祁镇一咬牙,道:“皇祖母非要杀他,孙儿只好……只好……只好不要这皇位了。”情急之下,只要能保住王先生的命就行,别的他什么也顾不得了。

    太皇太后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皇祖母!皇祖母!快传太医。”悠悠急了,扶住晕过去的太皇太后,朝殿门外吼。

    张宁站在殿门口,听着里面争吵起来,恨不能进去说上几句,突听悠悠呼声惶急,一跨步就进去了,道:“要传太医吗?”

    “快去。”悠悠平时极有神采的眼眸此时只剩惶急,瞪了张宁一眼,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