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壤蒙古国的居延海到黑水城,往南横穿巴丹吉林和阿拉善沙漠,延阴山、狼山进入河西走廊,再向北折回包头和鄂尔多斯。

    昔日匈奴的王庭牧场,秦汉抵御匈奴的长城,两军对垒的古战场,以及博物馆里一件件精美文物,她都通过镜头一一记录,不放过任何一次与历史对话的机会。

    在鄂尔多斯博物馆,她立在镇馆之宝——匈奴王金冠前端详良久,企图通过这一路戈壁荒滩,草场雪山的实地丈量,还原金冠主人的样子。

    她猜测,能够戴上这尊鹰顶金冠的王应是高大威武,膂力惊人,浓眉大眼,高鼻薄唇。

    名叫冒顿。

    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编织出了她的匈奴情结。

    回程路上,和她一同殿后的制片主任经过这三个多月马不停蹄的长途奔袭,早已累得倚靠车背打起呼噜。

    兰佩却异常亢奋,望着窗外连绵起伏的阴山山脉,脑海里不断闪现分镜头,期待着成片的精彩。

    这时,中巴车的尾部突然发出了一阵“咔啦咔啦”的异响,兰佩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中巴车是组里租用的,因这一路经过戈壁、草场和沙漠,兰佩当时还特地叮嘱制片部门挑辆皮实点的车。

    上万公里的路都跑下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回过头,她缓缓合上眼,准备打个小盹。

    猛地,中巴车朝前冲了一下,司机大概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踩了脚刹车。

    这一脚,踩出了问题,车子刹不住了。

    刚还在打呼噜的制片主任瞬间惊醒,大声喊:“怎么了?!”

    也只给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间,中巴已经撞断高速护栏,以一种决然的姿态翻下山崖。

    失重的一瞬,兰佩回想此生,有那么多的遗憾。

    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她投入巨大心力筹备的纪录片《匈奴王》,刚刚完成前期拍摄,还没有开始剪辑……

    ……

    睁眼,是一顶青罗寝帐,上用素丝五针纡细密地绣一对白鹤,在熹微晨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入鼻,是一股羊乳的腥膻和着异域熏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