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马尔是个27岁的埃及胖小伙,在地区部软件产品服务部几个帅丑不一、性格迥异、家庭背景各不相同的开罗青年中钱旦最喜欢的是阿马尔,他既忠厚、实在,又敏感、聪明,还有很强的适应能力。

    这一年来他先是去马尔代夫出差支持伟华在当地建设的一张3G网络,获得了项目组的高度评价;从马尔代夫回来以后又去了苏丹出差,去了不久钱旦就听说在他们苍蝇纷飞仅供应中国菜的喀土穆食堂里出现了一位忠实的阿拉伯食客,一打听名字,正是阿马尔。

    地区部的埃及员工中愿意加班的很少,有一次到了下班时间满屋子中国人都在忙碌,埃及人则纷纷收拾电脑,按时离开办公位。一位忙得晕头转向的中方主管对着他的下属叹到:“我为什么每天都加班?你为什么每天都走得这么早?”

    他那位美女下属给出个灿烂笑容,“因为你是中国人,没有真主帮助你;我是埃及人,真主会给予我一切”,说完毫不迟疑扬长而去。

    阿马尔也曾经问过“为什么中国人总是这么勤劳”之类的问题,但他很快就知道了关于中国的一切,从北京天安门到新疆广阔天地,从华强北电子产品到坂田洗脚城,从计划生育到改革开放。

    他常常和中国人一起加班,甚至连中文都要难不住他了。有一次阿马尔兴奋地告诉钱旦“我解决了一个中文问题”,原来,又有代表处一线的中方工程师没心没肺地使用中文来提交问题单,向地区部求助,阿马尔接到问题单后一声不吭,借助“谷歌翻译”看懂了问题,指导中方工程师解决了技术难题。令钱旦既开心,又有几分尴尬。年初做PBC(个人绩效承诺)沟通时阿马尔一本正经地对钱旦说:“我要加一条个人承诺,今年通过汉语考试。”

    星期六晚上,阿马尔开车过来接了钱旦、林汉,林汉还叫上了小雨同行。

    阿马尔兄弟姐妹三人,一个姐姐已经出嫁,一个弟弟在开罗大学念书,他还没有买自己的房子,和弟弟一起住在妈妈家。

    他们家在城里一栋老旧的公寓楼中,楼前马路不宽敞也不平整,楼内有一部一次只能挤进去两、三个人的旧式电梯,电梯外加了道门,门上加了把锁。钱旦第一次看到门上挂把锁的电梯,问阿马尔,阿马尔说因为总有住户拖欠管理费,所以就把电梯上了锁,只有按时缴费的住户才能够使用。

    一进门钱旦就看见客厅墙上挂着幅中国画,亭台楼阁小花园的那种,他以为是阿马尔加入伟华公司之后的布置,阿马尔却说是他妈妈一直的喜好,看来他能够迅速融入伟华公司未必是偶然。

    阿马尔妈妈也是胖胖的,和蔼可亲。她虽然不会英文,但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有疏离感。餐桌上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埃及大餐当然会有胡姆斯酱、腌橄榄、大饼,主打的当然会是牛羊肉。钱旦爱吃阿拉伯人的烤牛肉、烤羊肉,但那一桌子肉食分量太扎实,除了大块的牛羊肉还有大块的牛肝等,它们迅速填满了他的胃,尤其是一大块牛肝下肚后钱旦觉得有些发腻了。中国人鸣金收兵的时候埃及人还在击鼓前进,阿马尔热情地劝钱旦、林汉和小雨再吃一块肉,甚至嘲笑中国人胃太小。他们三人甘败下风。

    吃完饭从餐厅转移至客厅,吃水果。去年在沙特人家也是这般流程,不同的是在埃及人家里能看电视,电视节目还算丰富,他们可以对着电视上的歌舞女郎评头论足。

    吃完水果阿马尔提议去吃冰淇淋,钱旦以为就在楼下吃,他却开车带他们去了解放广场。解放广场附近有一家人气极旺的冰淇淋小店,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店里店外人头攒动,他们好不容易挤到柜台前,三埃镑一个的冰淇淋味道一点也不输给摆在装修讲究专卖店里的“哈根达斯”、“PPG”们。甜点可谓整个阿拉伯世界的一大爱好。

    “Thenightisyoung(夜未央)”,他们驱车上了木卡通山顶。

    木卡通是开罗制高点,白天在上面整个城市尽收眼底,旅游书上以为高地的金字塔、阿里清真寺都在其脚下,很有一种俯瞰众生的感觉。晚上,开罗的万家灯火和天上的星星连成一片。

    山崖边零散摆着一些藤椅,属于旁边那些供应阿拉伯红茶和水烟的小店。林汉和小雨先坐下了,钱旦向林汉使了个眼色,拉着阿马尔找了两个隔着好几米远的椅子坐下。小雨望了他俩一眼,笑了笑,扭回头去看着开罗的灯海。

    钱旦和阿马尔一人一樽水烟,腾云驾雾。

    阿马尔突然对钱旦说:“如果我换个部门,去做销售是不是会有更好的发展机会?”

    钱旦警惕地望着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想?”

    阿马尔支吾了一阵子,终于直说:“你知道无线产品服务部那个穆罕默德吗?他已经有头衔了,我还什么都不是。”

    他脸上露出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