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平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不断拉着晏修的腰间,在他体内抽送着。晏修感觉到几滴泪贴在自己脸庞上,此时只觉慕容平可笑,便搂着他宽厚的肩膀,身子辗转顺着他,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发泄着情欲。直至精疲力尽,他方才放开了晏修,翻了个身子在床沿躺着,晏修也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他们都未睡着,仍然沉默着,只有一重一轻的呼吸声在这黑夜中打着转,漂浮在头顶上。

    这些年来,无论是晏修,还是慕容平,都失去了许多,不再是过去的人,更不是王府中那对两小无嫌猜的兄弟了,这是二人都清晰明了之事。不同的是,晏修已经很少怀念过去了,过去,不过是镜花水月,他活着,单纯为了活着而活着。慕容平则不同,他不会忘记过去,他要取回失去的东西,不仅是从身后那副空洞的皮囊上。

    天微微亮之时,慕容平从身后起身,窸窸窣窣穿起了衣服,方才对晏修说:“等下用过早膳,就去正堂给我写份讨伐檄文吧,这国中,只有你才能写。”

    如慕容平想的那样,晏修文思泉涌,慕容平一铺开纸,他便出口成章:“昔燕帝慕容氏治国,励精图治,享万民拥戴之心,积九世帝王功业,夫先王谆谆教子孙曰:‘民为重,君为轻’,以博爱为仁,因之祖德高功,弈叶久昌……”

    晏修一边说着,另一边,慕容平坐在堂上中央正位桌前,亲手写了下来。除了晏修,慕容平素日最信任的舅舅与大将军也过来商量要事。加上苏公公浑身是血的尸体吊在屋檐下,看到这一幕,二人方才醍醐灌顶,昨日下命搜刮民脂民膏上供是假,激起民怨,为称帝起义造势才是真,不禁更加对慕容平佩服得五体投地。

    “诸位可有意见?”晏修顿了顿,问坐在对面的二人。

    “先提百姓不提君主,是否失了些尊敬?”大将军问。

    “没有百姓,哪来的军队和物资,既然要想与齐国人打仗,就得调动辽东和旧燕的百姓,不然就靠我们几个人,是成不了事的。”

    舅舅张了张嘴,瞥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被晏修发觉,便问:“舅舅可有要说的?”

    “谁是你……”他瞪着晏修,“没什么,公子可是大才子,我哪能念叨什么呢?”

    “吾弟锦心绣口,才思过人,无可挑剔之处。”慕容平沾了些墨,“继续说,我写着。”

    “然齐国元盛父子贪得无厌,包藏虺蜴之心,缘乱窃我国祚,灭我慕容宗族,奴我燕国子民。元氏者,穷奢极恶以大兴土木,横赋暴敛,幽州富庶之地,竟不幸沦落至今!曾几何时,众民安居乐业,物产丰足,今豺狼啖肉,群魔嘻嘻而起,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因元氏视燕人为猪狗畜生,强征男丁,奸淫妇女,不计其数!百姓不死,敲骨吸髓不止,实乃天下大恶大罪者,人神共诛也。”

    “维我慕容氏子孙慕容平,先帝爱孙,承祖先之天命,奉本朝之重任,志在千秋社稷,除暴乱,常哀民生之多艰,与民同甘共苦,愤于齐国元氏肆意荼毒子民。故顺上天之意,不畏元氏强权,乘北风起兮,策万马齐鸣,一雪燕国之耻,天下云集响应,义师诛杀反贼,肃清奸臣,以复我燕室,驱除群兽,光耀日月之行。夫失节士夫,被迫军士,岂忘忠心?勿朝秦暮楚,速宜从善,倒戈向齐者,既往不咎;冥顽不灵者,义师征伐至则诛,杀无赦!”

    “好!这些年的屈辱,是讨回来了!”慕容平夸赞,写完檄文后就盖上了玉玺,一字未改,又对旁人吩咐道,“称帝仪式,这两日得开始准备了,趁着元稷安忙着与突厥人打仗,机会近在眼前。”

    众人齐声行礼道贺:“恭喜陛下,韬光养晦多年,终能一雪前耻。”

    慕容平抬起头望着晏修,说:“还有件事,修弟劳苦功高,称帝后,我想立之为皇太弟。”

    “请陛下三思。”舅舅连忙劝道,“先不论二公子是庶子,陛下正值盛年,不久前都应了高丽国王的婚约了不是?有婚约在身,国王才答应拨付兵马,假使婚后陛下有了嫡子,国王那边不好交代啊,这不就乱了?陛下忘了当年众多皇子争位,才让齐国钻了空子吗?”

    “这不一样。不管我会不会有子嗣,在我心中,排在第一的继承人,一直都是修弟。”

    “我不接你的烂摊子。”晏修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你要接,这是你的责任。父亲将我取名为‘平’,将你取名为‘修’,寓为修身治国平天下,起兵复国之事本就冒险,若我死了,只有你才能继续做下去,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