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实而言,汲郡的三位隋庭主官应该还是算比较恪尽职守的。可能是在私宅府邸内卧床不起养病的君方兴、闻听到了瓦岗军兵临城下前来攻城的消息?因而,抱病在身的隋庭汲郡太守君方兴,也就在家院、仆人的搀扶下乘车匆忙的赶来了汲郡城的南城。

    而当君方兴赶到南城内城之下时,耳边也刚好传来了瓦岗‘石炮’肆虐汲郡南城所造成的轰鸣声和守城军卒的哀嚎声等、以及因‘金汁’的满城流淌鼻端所吸嗅到的漫空弥漫的恶臭气味儿。

    只是感觉到汲郡城此时出现了大难临头的征兆、却不明所以的君方兴,哆哆嗦嗦、上下牙直打架的被搀扶着下得车来、惶急的吩咐家仆快扶着他顺着甬道上到南城去看个究竟。

    执拗的坚持着让家仆扶他上城的君方兴,恍若像是被两、三名家仆架着一样尚未登到攀城甬道的一半,却就遇到了满身沾满了污秽、狼狈不堪的顺着甬道逃下来的郡丞张志昂和郡尉邱孝刚、以及众多的守城郡兵和百姓轻壮……。

    战火一起、难免会玉石俱焚的波及甚广。瓦岗军发射的漫天飞舞轰向汲郡南城的石块,自然是无法分辨谁是郡兵、谁是百姓轻壮、谁又是汲郡城的官吏和将佐。

    当张志昂和丘孝刚发令放箭攒射阻挡瓦岗军向前推进之后,二人随后自然是尽可能的就躲到了汲郡南城城上的‘女墙’(城墙内外连绵的凹凸小墙,既可做为郡兵的掩体,又可使防护郡兵不被摔下城去。)死角,心惊胆战的紧紧盯着城下不断推进着的瓦岗军的动态。

    然而,张志昂和丘孝刚并没有恍若‘偷窥’一样安逸的躲藏在‘女墙’死角时间太久,也就被宛如天降神兵一样不停的漫空飞舞而来的巨石给轰击得躲避不下去了!

    虽然有厚重的城墙能遮挡住一部分漫空飞来的石块,但‘女墙’毕竟十分的单薄、抗轰击的能力极差,越过城墙落下来的石块不可避免的也会有些砸到‘女墙’上。漫空飞来的石块就连城墙和箭垛都能给轰击得千疮百孔、多处坍塌,就更别说根本就难抗一击的‘女墙’了!

    因而,张志昂和邱孝刚在汲郡南城被巨石轰击开始后不久、‘女墙’也开始被轰击得不断坍塌的情况下,也就在满城充斥着轰鸣声、哀鸣声、恶臭气味四溢等的氛围中,同乱逃、乱窜的郡兵和轻壮百姓一起,连滚带爬、弄得满身污秽的逃离了对他们已经起不到多大防护作用的‘女墙’死角,躲避向了下城的甬道……。

    “太、太守大、大人怎、怎么还抱病赶来了?……”因过于的惊骇和震撼,根本就已经没有麾下的属从前来照顾、保护一下他们的张志昂和丘孝刚,只能是二人自己来相扶、相帮着;二人相携躲避到甬道的半途望到正往城上登的君方兴之后,不断的推搡开擦身而过、惊慌失措的郡兵和百姓轻壮,脚步蹒跚的来到君方兴的面前,根本就是在说废话、哆哆嗦嗦的向君方兴问到。

    此时的君方兴,佝偻着被家仆搀扶着的腰身,愈显苍白的脸上却出现了一种令人观之大有视死如归之态的异常坚定表情、仿佛是在紧咬着后槽牙一样、语音森冷的说到:“可是瓦岗乱贼已经攻上城头?”

    “没、没有!只是……。”在张志昂本来是想要说‘只是南城头上已经人难存身、瓦岗也许很快就会攻上来’的话尚未说出来,君方兴已经语音森冷、话语急迫的把他的话给打断:“即使瓦岗乱贼攻上了城头,我等身为朝廷牧守一方的臣属也应该拼死力战、死而无怨!何况乱贼还尚未攻上城头?本官对二位了解甚深,亦不问城上出现了何种诧事。只是……。”

    说着,君方兴已经把目光投向了丘孝刚:“只是公乃守城之主将、职责所在。想来现在应该是乱贼攻打正急,不知公可有能够守住城池之法、或是破解城上出现的诧事之法?否则,我等三人就应该马上上城,与乱贼殊死一战,誓与城池共存亡!”

    “那个、那个……。”由于本是武职、身体的自然条件要优于张志昂很多、事实上一直都是他在尽力的拖拽着张志昂东躲西藏的丘孝刚,黑着脸露出了满脸的碍难之色吭哧了半天,才回答君方兴道:“城上、城上现在根本就无法存身,上城亦是等于白白的去送死!如想、如想继续的坚守,现在唯一之法乃是派一支军兵开南城门突然杀出,捣毁乱贼的那些向城头发射石块、可能是俗称的‘石炮’的物事。而且要快!否则,乱贼发射一阵子之后,难免就会派人进行爬城了!”

    现在其实对汲郡南城上面所发生的事基本上还是处于懵懂无知状态之中的君方兴,遇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头脑清醒!他并没有出于人的本性使然马上就去向丘孝刚问‘城上为何就无法存身’,而是表现得好像比初始见到张志昂和丘孝刚时显得更加清醒和冷静了似的、紧皱着苍白脸颊上的一双稀落的眉头向丘孝刚连声的吩咐道:

    “有法就比无法强!此事就委邱大人了!邱大人速去安排开南城门杀出之事!我等也只有尽力的为朝廷尽忠而已。至于南城上出现的不虞之事,稍待由张大人对本官言说便好。邱大人保重!此后本官尚需多多的倚重邱大人哪!随后本官亦会安排郡兵对邱大人予以接应。”

    “那、好吧!属下马上就去安排。”迟疑了一下的丘孝刚,一脸无奈之色的答应着、转身顺着甬道向城下小跑而去……。

    再说汲郡城的南城城外,正当爆笑着大喊大叫的刘黑闼翘着脚欣赏着在他的指挥、调度之下给汲郡城所造成的不堪状况时,就见在巨石轰击的呼啸、轰鸣声中,汲郡城的南城门豁然洞开、高悬的宽大吊桥也横落到了护城河之上;随着城门的洞开,已经有汲郡的郡兵挥舞着兵刃冲出城来……。

    “这些臭猪可能是要出城捣毁‘石炮’和墙车?快、快放箭阻截住这些臭猪!赶快收拾、收拾撤回去!快……!”发现了汲郡的郡兵冒着呼啸而来的巨石轰击想要冲出城来的情况之后,刘黑闼急迫的吼叫着、并已经扭转身躯把手中拎着的大铁枪高举起向身后的方向连连的挥动了几下。

    ‘嗖、嗖、嗖……’,伴随着刘黑闼大铁枪向身后的挥动,瞬间就见从矗立在侧后两侧的四幢高高的巢车上面的小孔中有无数支利箭飞出,密集的全部集中射向了正在从汲郡南城门洞子向外冲的汲郡郡兵群中。

    虽然从巢车上面发射出来的利箭数量要较之前汲郡南城上面郡兵射下来的箭矢少之又少,但却由于是全部集中射向了南城的城门洞子方向,密集度却要相对高得很多。因而,顷刻间也就把刚刚冲出城门洞子、尚未踏上吊桥的郡兵割麦子一样的给射杀了近半,一时间伤亡的郡兵嚎叫声四起、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地,也彻底了遏制住了郡兵们想要冲出来的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