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口周边方圆数百里,从去年秋季始,早已经就变成了瓦岗、乃至依附于瓦岗的反隋豪强啸聚之地。靖安.确切的说,李密麾下拥众百万,也仅仅是一个粗略的估计数字而已;细算一下,扶老携幼的,甚至怀揣着没生出来的还有,李密确实可称之为从者如蚁。

    隋庭最大国储粮仓洛口仓的仓储,从去年秋季开始,无疑是已经变成了流民、灾民、散兵游勇等,扶老携幼、争相前来就食的腹中之物。

    徐世业率铁骑冲破了世责力所统的十几万瓦岗部曲联营、捎带脚的也把世责力给活擒为俘虏以后,直至狂飙而进的冲到洛口城下,期间也并非是完全的一路坦途,只是再没遇到像世责力所统规模那样大的屯军营地罢了;一路飚过,已经不放在徐世业等眼中数千、上万的杂乱屯军营地,星罗棋布、比比皆是。

    自然,对于这些小规模的屯军营地,徐世业也已经没有那么多的闲心和时间再去进行交涉,或是顺势绕行、或是率铁骑踏得七零八落,铁骑基本上都是一飚而过。身处于虽然不能称之为是壁垒森严、但也是刀枪林立的千军万马之中,刀枪相向的情况同样也是不可避免的,铁骑一飚而过的过程中,瓦岗麾下的部曲,死伤在铁骑的刀枪之下、被铁骑踏得骨肉碎裂者比比皆是。

    徐世业所率的两千铁骑,几乎是没有丝毫的伤损、踏着一路鲜血就杀到了洛口城下!

    百战精兵,自有着他历尽九死一生所形成的嗜血杀气和威风。战马奔腾,就宛若狂飚怒卷一般杀到洛口城下的两千铁骑,仿佛整体都在蒸腾着彻骨森寒的杀气,刺激得高处洛口城头上的守卫军卒手足无措、面色惊变,不明所以、下意识中的失音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率铁骑已经赶到洛口城下的徐世业,勒住奔驰间头尾贲张、生龙活虎的战驹宝马绝地、抬头观瞧着,内心里也不由得暗自感叹:这李密的谱摆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重新翻修而成的洛口城,城池的规模之大左、右环顾间已经望不到头,城高遥遥的也已经超过了五丈。从城下遥观,按城头上密麻麻往来、簇拥着的军卒数量估测,城上的宽度也应该有数丈之遥,能够并行跑马当没有太大的问题……。

    “城上的军兵听着!右武侯大将军从魏郡赶来,有紧急军情要见魏公面禀!速速开城门、速速开城门……!”

    又是雄阔海宛若闷雷也似的大嗓门,响彻、回荡在洛口的城上城下、城内城外。

    呼喊开城门要进城?这也仅仅是在徐世业授意下,雄阔海的诓诈之言而已。气势汹汹的杀到了城下,城内可能会脑残的开城门放铁骑入城冲杀吗?就是城门真的大开,徐世业会傻到把自身及两千铁骑陷入屯有千军万马的城内被围困住吗?

    在此刻单手还依然把世责力摁在马鞍桥上、一骑当先的雄阔海震得人耳鼓都直嗡嗡的巨吼声喊过几番之后,因铁骑的意外出现、陡然间恍若十分无序、乱糟糟骚动着的洛口城头上,已经开始有了反应……。

    先是一架硕大的杏黄色麾罗伞盖出现在洛口城头,在徐世业心里鄙夷的暗想着‘李密还真敢用、竟然用上了皇家的杏黄色’的同时,一个头戴朝天金冠、身披宽大猩红斗篷的身影,在盔明甲亮的一丛丛护卫簇拥下紧接着就出现在了洛口的城头。

    这就应该是那位不可一世、死期也没有几年了的魏公李密吧?

    在立马洛口城下、铁骑最前列的徐世业腹诽着扪心自问的同时,出现在城头上的李密则已经操着阴森森的嗓音开口说话:

    “城下的可是右武侯大将军?虽然本公曾有信函邀请外镇赐宴,但如今时限却早已经过去多日。右武侯大将军未奉本公传召,缘何私自擅挟军前来洛口?难道右武侯大将军欲与本公为敌、不服本公的统辖吗?”

    开口就一副高高在上的责问口气,难道老子还怕你不成?

    此时已经策马来到一骑当先的雄阔海身侧的徐世业,心里十分不忿的暗想着,表现却大为迥异的坐在马上冲洛口城上遥遥一抱拳:“城上可是魏公否?麾下右武侯大将军徐世业见过魏公!请魏公恕麾下甲胄在身无法全礼之罪!魏公切勿责怪麾下,麾下实是尚有下情*欲向魏公禀明!

    麾下闻听到魏公欲在正月初八赐宴各镇将领,实是喜不自胜,自忖终可见到别离许久的魏公了!麾下原本就思先往黎阳,而后再从黎阳协同家兄昼夜兼程的赶来洛口。可是,当麾下赶到黎阳之时,家兄已经先期赶来洛口。而家父,却因思子心切,意外的自行从济阴离狐来到了黎阳。故而,麾下在黎阳陪伴于家父之侧几日后,又奉家父之命赶来洛口接取家兄。

    人子之道,乃是人伦大道。麾下恳请魏公令家兄回返黎阳,以偿家父的一片思子拳拳之心。麾下因相伴家父而未能及时赴魏公赐宴之罪,待麾下送家兄返回黎阳后,自会前来魏公阙前负荆请罪!”

    徐世业一番望连风捕影都不算的胡说八道,还真就说得像那么回事儿似的情深意重、满嘴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