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道人见此迹象,不觉冷嗤一声,似在讥嘲姚贞君的选择,他血水血影无穷无尽,阴尽阳生,周而复始,你又能杀得多少?

    而且剑光纵跃来回,看似无物可挡,可正身其实就应该借遁其中,这却是方便他出手了。

    他探手拿了一把长香出来,法诀一引,香头之上火星齐齐一闪,便有浓烟喷出,滚滚升腾上去,这烟有迟滞沾附之用,可蕴有毒染,只要被沾到一点,气机就会不畅,而哪怕是出现一个停顿,他就能将那剑主正身捉到,下来便就好对付了。

    张御坐于厅中看着双方的交手,目前看来,对面来人虽不是寄虚手段,但说实话,也差不到哪里去,应该是这邪魔修士自身修为深湛之故。其实此人若这么修炼下去,始终能有所精进的话,终有一日会自行气寄虚空。

    这等手段实际上已是超出姚贞君一等了。但是剑修是不能用常理来衡量的。特别是姚贞君不立于阵中,反而遁光而去,纯以战术讨论,这是自绝后路之举,怎么看也不明智,但是放在剑修之上,却又是感觉十分正常之事。

    纯粹剑修正是从来不给自己后路的,往往会将全部的气意倾付于一处,而其他修士往往是无法做到这等地步的。

    并且他看出了一点,姚贞君气意神全数寄托剑上,在此时已然浑然忘却了自己乃是映身,完全神与身合,假设这具映身被毁,那么她自身意识也会随之泯灭,便是此世还去,留在天夏那里也只是一具空荡荡躯壳罢了。

    可正是因为这等投入,所以剑意也将会向着前所未有高处攀升。

    冯道人此刻催发的烟尘越来越是浓郁,与那些血水融汇到了一处,等到他彻底布置完全,只要姚贞君剑光斩及血影,那么一定就会沾染上此毒,那时他以擒捉之法拿住其身,便可破其剑遁。

    可是他很快发现有些不对劲,那剑意越来越是高远,但却又近乎贴合了他的气机,在这其中,越来越多的血影被斩杀,虽是不断生出,可剑意斩杀起来却越来越是顺手,此刻他不禁有些变色,明白了姚贞君打算。

    这是穷尽万化,而得变一,当斩杀亿万之数的血影之后,只要剑意仍在,剑法就会产生蜕变,直至演化出直斩根本的那一击。

    此是以高上凌低弱之法,若是他真正成了寄虚,神气不入世,那么世身被斩也无妨,可这终究只是假象,尽管他有阴阳变化神通,所有一切却仍在世间,仅只是时时变化来回罢了,一旦遇到更高一等,并且是专门针对他的克压之法,那么是可以直接将他根本斩杀,坏去所有的。

    此时忽然想到了临行前自己推算出来的那个“凌空卦”,此与眼下景象何其相似?他心中不由大惊,那卦象莫非是应在此处?

    他对自己推算向来是深信不疑,这一念头升起,越想越觉是如此,这一战原来注定就是对自己不利。

    他这么一认定,气意不自觉就减弱了三分了,而剑上神通对于气息变化是极其敏感,称得上无孔不入的,你这里一退缩,立刻得寸进尺,再是气盛三分。

    冯道人哼了一声,愈发觉得此战不可为,但没什么,他这一战是准备不充分,处处都是撞见意外,所以他决定暂且趁着血水遮蔽仍在,自己先行退走,下回待是准备稳妥之后,再来与敌接战,那样胜算就多了。

    此在战术之上选择其实没有错,我要是能以更大优势压倒敌人的机会,那又何必死拼呢?这与剑修要么不战,战必胜之的决心是截然不同的,对剑修而言,每一次斗战都是一场悟法,都是一次磨剑。

    他此刻将血水一激,待血气浓郁了数分,就往外一放,轰的一声,血影血水化作万千之数,向着四面八方射去,这其中只要有一个血影撤走,那么他就可以安然走脱。

    姚贞君见来敌选择主动退去,她也并没有再去追击,因为这一战她已然是胜了,她只是求胜,并不是非要争个生死,她心中甚至还隐隐期待对方下次到来时能比眼下更为强横,那还能助她继续磨砺剑锋。

    光芒一闪,她的身影在再度出现在了高台之上,手中长剑发出一声赢胜之后清越鸣音后,便就收归鞘中,她伸手一捋发丝绕至耳后,目送那滔滔血光离去。

    张御此刻站在厅中看着那些远去血影,虽然姚贞君没再追及,可这样的敌人却是必然是要除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