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现在有多少未解的疑团,但有一件事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必须尽快抓住半夜破窗的新“鼠”。

    至于新发生的破窗事件是执行局自己处置,还是交给公安机关处置,虽然没有拿到局务会上讨论,但李济舟和梁忠信都私下向陈默雷反映过意见。两人的意见截然相反:李济舟认为,既然此事在案件执行阶段,而且很可能跟腾房案件有关,就应当由执行局自己处置;梁忠信则认为,反正抓到新“鼠”,新“鼠”也肯定不会承认是受人指使,更不会承认他的所作所为跟腾房案件有关,到头来还得以治安案件处罚,与其多绕这么一个弯,还不如一开始就交给公安机关处置,而且那样也省得半夜里出去蹲点。

    李济舟和梁忠信有这种截然相反的意见,陈默雷并不奇怪,他奇怪的是,上官云竟对此事没发表任何看法,这显然不像她的行事风格。后来陈默雷一问才知道,原来上官云知道李济舟和梁忠信都去找过他之后,竟一时兴起,私下跟两人打了个赌,赌他会采纳谁的意见,如果谁输了谁就请客,而上官云则把宝押在了李济舟身上。

    事实证明,上官云的宝押对了,陈默雷决定由执行局自己处置:破窗事件发生在腾房案件的执行阶段,而且前后都指向涉案的巴黎花园12号别墅,这应该不是巧合那么简单,而是跟腾房案件本身有某种联系。所以,陈默雷决定再来一次捕鼠行动,看看这只新“鼠”是从哪来的,是不是跟上一只一样,也是来自金石集团。

    跟上次行动一样,这次行动的参加人员还是本着自愿的原则,用的还是私家车。保险起见,在行动之前,陈默雷特意带着江立军绕着巴黎花园的小区外墙转了一圈,确认对着12号别墅窗户的最佳射击位置只有那一个。

    陈默雷一组选择的还是巴黎花园小区的蹲点位置,但让人有些意外的是,这次行动比上次要顺利的多,第一天晚上就把新“鼠”给抓住了,而且这只新“鼠”几乎没做反抗,在开枪打碎12号别墅的窗户玻璃后,见有人影朝他移动,也是撒腿就跑,但跑了没多远就累得气喘吁吁跑不动了,最后干脆就束手就擒了。

    经过连夜审查得知,新“鼠”名叫毛国庆。不出所料,他的说辞与张立建如出一辙。对此,陈默雷自然不会相信,可毛国庆就是咬死了不改口,没办法,他只好把毛国庆也移交公安机关处置。为此,梁忠信还私底下跟陈默雷发牢骚说:我早说过是这种结果吧,你看,这次又白忙活了!

    然而,陈默雷却不这么看,至少不能说是白忙一场,从张立建、毛国庆这两个人身上,他看到了一条折射出来的坚固的利益链:张立建、毛国庆两人的行为动机都是逼迫肖慧兰一家搬出别墅,两人的说辞也如出一辙,这说明两人很可能是受同一人幕后指使的,或者两人已经事先串联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毛国庆对张立建被治安拘留一事应该是知道的。按照一般人的思维,看到张立建这样的前车之鉴,毛国庆应该避免重蹈覆辙才对,可奇怪的是,两人却偏偏如此前仆后继,这便说明,毛国庆对自己被拘留的结果是有预料的,而且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同时也更加印证了陈默雷的猜测,那就是毛国庆之所以这么做,是受利益的驱使,也就是说,他所获的收益会高于被拘留的代价,所以他才甘愿去冒被拘留的风险。

    毫无疑问,这条利益链的源头输出者自然也就是腾房案件的实际受益人。结合张立强和毛国庆的先后被抓,陈默雷意识到,如果不斩断这条利益链,破窗事件就很可能再次发生,那样的话,且不说今后还要面对肖慧兰无休无止的缠闹,单是这么频繁的夜间捕鼠行动,就算铁打的身体也未必受的了。所以当务之急,必须要斩断这条利益链,而且要从根上斩断。

    次日下午,陈默雷来到院长办公室,笑嘻嘻地说,要请秦怀远吃饭。

    秦怀远不由地一愣,在他的印象里,陈默雷一直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今天突然这般无事献殷勤,恐怕多半摆的是鸿门宴。虽然他一再推脱,但架不住陈默雷一顿忽悠,把校友、同事、兄弟关系都摆了一圈,最后,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傍晚6点钟,夜幕刚开始降临,陈默雷便开车载着秦怀远去了美食街。秦怀远本打算好好宰陈默雷一顿,没想到陈默雷竟把他带到了一家38元自助火锅店。正所谓客随主便,而且现在正是整顿四风时期,秦怀远若不进去反倒显得自己身上有享乐之风了,于是只好跟着进了店。

    两人挑了个靠墙的小号餐桌坐下。陈默雷本打算喝点酒,却被秦怀远拦住了。秦怀远说,就凭你这点酒量,还是别喝了,喝多了我还得送你,咱们还是喝果汁吧。

    秦怀远边往火锅里加食材,边开玩笑说:“你可真够抠的!你好歹也是个领导干部,这么多年难得请一次客,竟然挑了这么个地方!”

    陈默雷不以为意,说:“你就知足吧。你也不看看,这些年能有几个从我身上拔下毛来。”

    秦怀远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这么说,我的面子还不小哩。”

    陈默雷笑着说:“那是自然。”

    加好了食材,秦怀远放下筷子,说:“我知道,你的饭可不是白吃的。有什么事,直说吧。”

    “那我就直说了。”陈默雷叹了口气,说:“还不是肖慧兰那个案子么?都快把我给愁死了!本来还想着今晚能借酒浇愁呢,可你又不让。”

    秦怀远却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敢问,你说的是窗户的事呢,还是房子的事呢?”

    陈默雷皱着眉头说:“是两件事赶一块儿了,而且还都挺急的,实在是不好再往下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