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仪自被寻回来后就在家中养着,族学也是休了,中间只去过一次公主府,对外一概称是受了惊吓,伤了元神,须得好生调养。平日和她亲的远的来探望她,也都以傅佑泽的名义挡下了。

    像李钦这样的书呆子自然不会多心,于他书信来往一样的,除了问候傅子仪外,还附上了自己的读书心得。

    陆仲除了让人稍信,还会带些傅子仪喜欢的东西,一并分享近来家中大儒对他文章的点评,他去年已过府试,并不打算参加院试进国子监,而是选择游学拜访名师,游历山河,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事筹划已久,近日他辞去了傅家族学,只等过了中秋便上路。

    只薛韫像个无头苍蝇,他送进来的书信,稍进来的话,傅子仪都回的得体有礼,他却浑身不自在。那日匆匆一见,他话都没能说上一两句,只想找个时间单独见子仪,奈何这几日无论他如何来傅府折腾,有傅佑泽在,他都难以入傅家。

    薛韫的马车停在傅家门前,他在门外盘桓不去,一般的小厮传话打发不了他,春枝特意出来一趟,迎上他便笑道:“日头还毒着,世子怎的等在外面?”

    “子仪今日如何了?”薛韫略显烦躁,看见她急切道:“好姐姐,你且说,他是不是还在恼我?”

    “世子这说的什么话,小少爷确实是受了惊吓,须得养上几日,也不是只不见您一个的。”春枝劝他:“您且再缓几日,小少爷便全好了。”她日日说这几句,见薛世子真心记挂小少爷,也属实要说不下去了。

    “缓几日,缓几日,哪里还能缓几日?”薛韫嘀咕着,脚下踱着步子,眼珠一转,把春枝拉倒他马车的背人处:“好姐姐,如今我见不着他,你且帮我和他说两句好话,他最是心软了。”说着他往春枝手里塞了几张面值不小的银票。

    春枝只知道小少爷当日是和世子出去才出了事,世子还帮着寻来着,并不知道内情。她推拒了几下,见推不过薛韫,也便收下:“您待咱们小少爷一片真心,奴婢尽力。”她想公主和世子,傅府还是开最不起的,做奴婢的能帮着主子周全一二也是好的。

    傅子仪乐得不用应付上族学,从她开蒙,日日装也甚是烦了,她在书房自学反而松快又有进益。她最担心的还是她的一手字,从前顾季轩教她,她学的似模似样,他觉得好,她也觉得好,现在傅佑泽教她什么是字如人,落笔成峰间有自己的风骨,便觉如此最好。

    “少爷,旁人也就算了,世子爷每日都来,一日日拖着不见总是不好,毕竟他待您与旁人不同。”春枝帮傅子仪倒茶添磨,忍不住劝道。

    不同?如何不同?傅子仪面无表情的瞥了眼春枝,见她正觑自己的神色,她神色平和眼神无波:“二叔带回来的那丫头规矩学的如何了?”

    “还……还行。”春枝不妨被岔开话题,一时脑子还没转过来弯儿,想到那小姑娘营养不良的身子板儿,她嫌弃道:“干干巴巴身上没有二两肉,除了扫扫院子也做不得别的。”想到主子跟前伺候,人要机灵,模样还得周正,免得碍着了主子的眼,也给主人丢面子。

    “你去把她叫来我瞧瞧。”傅子仪写完最后一笔字,把笔扔在洗笔缸中,墨水如烟如云晕染开一片绚丽的黑色,又迅速的散开。

    春枝应声出去,虽说小少爷从不责罚下人,也没斥责她,她也自觉没说错什么话,而心里却无端打起鼓来。

    不多时春枝便领着人回来了,春枝说的不算夸张,小丫头瘦的干瘪,衣服穿在身上还略晃荡,她原先的头发又涩又枯,本就缺乏营养,养不回来,只给她齐肩留了在后面扎了个揪,看着甚是怪异。

    她怯生生的跟在春枝身后,进来端正的给她行礼:“给小少爷请安。”正是那日在拐子的马车上喂傅子仪水喝的小姑娘。

    “你近前来些,莫怕。”傅子仪安抚的对她笑道。

    小姑娘仍旧不敢抬头,规规矩矩听话的上前几步。

    “起名字了吗?”傅子仪问她,她还记得那日她说她是没名字的。

    小姑娘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