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说完,见众人仍然不开腔,有些烦躁,“你们倒是开腔啊?平时一个个,不是话都不少?争先恐后的,不让你们说,你们都抢着说,现在怎么都没有声音了?不就是问适不适合和这家商号做买卖吗?”

    “大汗。”鲍承先见努尔哈赤催促的急了,不得不硬着头皮开腔:“这事需得慎重行事。以往我们与辽东商贾和关内晋商做买卖,他们都图的是咱们的金银,这能理解。而这家商贾以前没有听说过,是忽然冒出来的!这很奇怪,需查明他们的背景。另外,他们要的不是银子,这就更奇怪了,他们居然要人!一家商号,要人做什么?若是让汉人在辽南站稳了脚跟,对我们大金极为不利。”

    众谋臣听鲍承先说了一大篇,意思是反对,反对总归的最稳妥的,遂纷纷点头附和,都说鲍承先的说法极有道理,都让大汗三思而后行云云。

    努尔哈赤笑道:“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反正什么事情都不做,就是最稳妥的,就绝不会犯错,对不对?可你们不知道现在战事吃紧,前线需要多少粮草和箭矢啊!而且我们也得为入冬考虑,兵士打仗,除了粮草和箭矢,消耗最大的便是布匹!没有这些急需的战备物资,这仗就麻烦了。达尔岱和浑塔信中说,这个叫韦宝的少年有朝廷的背景,似乎打通了大明朝廷的某个大臣的关系,仅此而已。我不管他是什么背景,就算是辽东祖大寿吴襄的人,或者是东江毛文龙的人,我都不惧。我只说辽南无险可守,不足为惧!上回只出动上万兵马,而且没有力战,才让金州城侥幸躲过一劫。下回我发兵三五万铁骑,管他有多少人口,都能随手而灭!他积攒人口有何用处?开荒种地正好,帮咱们开荒,待到彼时我们拿下辽南,正好有许多现成的土地。打辽东麻烦,是因为辽东城池座座相连,离着重镇山海关又近,明廷能随时增援补给。打东江麻烦,是因为毛文龙打不过就逃,龟缩于海岛之中,或者是往朝鲜深处退却。但是辽南是大陆,只要我们切断他们海上归路,不管多少人,都一律斩杀,有何难事?”

    努尔哈赤说完,先兀自哈哈大笑起来。

    “我觉得大汗说的很好。从军事上来看,辽南早晚是我大金国的,不管这家商号的意图是什么,只要能给我们现在急需的东西,让我们尽快击退辽东和东江,辽南唾手可得,其他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放。马上就是秋高马肥,正是铁骑四处征战的良机。我大金铁骑天下无敌,到时候,不管辽南开多少田地出来,正好都是我大金囊中之物。”宁完我帮腔道。

    众谋臣听宁完我如此会拍马屁,一阵恶心,不过立马附和宁完我,因为附和宁完我,等于同意大汗的看法。他们这些谋臣最是机灵的,已经看出努尔哈赤有与这家辽南新冒出来的商号合作的意图了。

    鲍承先瞪了宁完我一眼,暗恨这厮好会马屁拍的太过露骨,只会顺着大汗的意思说。

    但是鲍承先也找不到特别不合适与辽南商贾合作的理由,只得道:“大汗,以前没有和这家辽南商贾接触过,最好还是慎重吧。”

    努尔哈赤点头道:“鲍承先的话也没有错,的确应当慎重,收货的时候看仔细!而且,让海州、盖州、耀州、复州底下的关卡都查严一些!只能收货之后,才给他们人,决不允许我们地界的汉民再私下往外逃!这个韦宝,你们要设法弄清楚他的底细,若是真敢与我们做生意,我看倒不像是明廷的人,倒像是对明廷有什么不满,看看能否拉过来,我们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辽东本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这么灵透的人了。我大金本不想与大明为敌,是他们欺人太甚!”

    众谋臣纷纷附和,都大骂明廷如何如何卑鄙。

    就这样,金国与天地会合作的事,基本上算是定下来了,努尔哈赤即刻让人传信于浑塔和达尔岱。

    大明末年,外有后金寇边之患、内有农民军起义之患,长期的连连战事使得大明朝庭内外交困,顾此失彼。

    其实,明廷财政困难,后金又何尝不是?

    原本的历史中,在努尔哈赤死后,皇太极上台后,后金多次向大明表明议和的意愿,然而大明朝虽有对后金议和的需要但却讳莫极深,谁也不敢轻言议和。

    袁崇焕被处死的其中一大罪状就是与后金私自议和,后陈新甲也是因对议和保密不慎而被杀,大明朝对议和如此忌讳的症结何在?

    首先,因为在大明的历史上没有惯例。

    与之前有外族边患的王朝相比,汉朝在建国之初就有白登之围,后就有了长期和亲政策;大唐建国之初,李渊父子也曾向突厥称臣纳贡多年;北宋开国三十余年就有了澶渊之盟,向辽输送岁币的惯例。

    而大明自建国之初,对北方的游牧民族就很强势,经一百年的胡元统治,汉人的性格也整体变得内敛含蓄起来,不像汉唐时期那样张扬奔放,也不像魏晋时期的那样潇洒飘逸,对外族不屈服已经刻印到国民的骨子里去了,所以即便明中期有土木堡之变、英宗被俘,但是大明朝却丝毫无产生动摇屈服之念,对抗到底成了下意识地选择,“不和亲、不议和”成了大明不成文的国策。

    这也是大明风骨最吸引人的地方。

    所以到了明后期,后金连连向辽东发起攻势,大明也没有动过议和的念头,反而是后金主动提出议和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