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穆老夫人以及穆征衣的担忧,谢相都明白。但对于扣押钦差这件事,谢相的看法却与安国公府不太一样。

    谢相认为,安国公这样快马加鞭的将奏疏急递入京,并不是为了为自己脱罪,而是要让皇上看清楚北境形势的急迫,以及穆氏将军的态度。

    皇上这样精明,应当不因为扣押钦差就将安国公怎样。最多不过是申斥罚俸而已。安国公怕的应当也不是这个。

    但安国公是什么人?他看到兵部的钦差如此推脱敷衍,怕是早已猜到了信王、仪王开始上朝,京中政治局势微妙,周尚书眼下求稳,不想生事,而北境眼下境况,若是要办,一定会吃掉户部大半钱粮,这么一来,兵部势必得对上林相。

    眼下周尚书这样世故的官油子,肯定是不愿意替北境出这个头的,所以安国公才大费周章的闹这么一出。

    他是想要皇上看到北境危局,让皇上压着六部给他北境办事!

    他想,安国公真正怕的是,兵部的人因为不想管北境的事,所以揪着扣押钦差这件事作为由头,将他今年的请款奏疏压回去。

    毕竟眼下京中形式微妙,这个时候,做事难免被人揪了错,不做事,自然也就没错了不是吗?

    不得不说安国公真是明白人,周尚书为代表的那些人,不就是这么想的嘛!

    所以这封奏疏最讲究的就是快!一定要赶在钦差告状喊冤的奏疏递上去之前,将奏疏呈上皇上的御案。

    谢相还知道,他能想明白,周尚书得到消息后也能想明白,他一定会找各种理由扣住安国公的奏疏。等另一份奏疏到了之后,再一起递上去。

    周尚书等的,是劳军钦差的奏疏。

    周尚书这次推举去做劳军钦差的主事既然如此乖滑,那定然也是能想到安国公此举的意义的。

    安国公不会扣押他许久,因此他重获自由后第一件事一定也是写了奏疏,快马加鞭呈递入京。那位秦主事眼下恐怕只盼着兵部能将安国公的奏疏拖耗上两三天呢。

    若是穆氏将军的奏疏和钦差的奏疏一齐递上去,那兵部可分辩的余地就大了,至少周尚书将自己摘清楚是没问题的。

    谢夫人的正堂很安静,谢相手边放着两分奏疏,闭着眼微微仰在椅背上,将朝中这些烂事仔仔细细的在心里梳理了一遍。

    而穆红裳虽然心里很急,但并不敢随意开口打扰他,因此安安静静的陪坐在一旁,一双猫儿似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像是挨饿求食的小猫似的,一脸迫切渴盼地望着谢相。

    谢相一睁眼,正好对上了穆红裳圆溜溜的大眼睛,他朝穆红裳开口说道“国公府大小姐连夜登了我谢府的门,明日整个京里怕是都知道了。”

    “相爷,”穆红裳立刻站了起来,她误会了谢相话里的意思,恭恭敬敬地向谢相行了个礼,之后十分郑重的道歉“对不住了!祖母让小女上门叨扰,也实在是因为事出紧急。小女知道此举给您府上找了麻烦,实在是抱歉。”

    谢相看着十三岁的小姑娘一本正经的给他道歉,到觉得有些有趣,他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大小姐误会了,老夫没有任何责怪安国公府的意思。老夫是说,眼下谢府就算避嫌也没什么意义,这个忙,我帮了。大小姐回去可以让老夫人放心,这封奏疏,明日早朝,我会帮着呈递。”

    穆红裳没想到谢相竟然如此容易就答应了,她先是一愣,紧接着直接笑开了,笑容明朗透彻,让她整张脸似乎都亮起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