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因为捉摸不透,因为不确定,也没有主动剖明,又或者,我喜欢这种平静枯燥的生活,每日早出晚归,为生活劳累奔波。我才疏学浅,目不识丁,却有一把好力气,能干体力活,能打镔铁匠,能养家糊口。

    我更恐惧,一旦捅破这层隔离纸,会失望,得不到期盼的答案与宣判。若是那样,不如现在。

    可即便我们互相掖藏,生活也无法一马平川,她在某个夜晚人间蒸发。

    尤记得那时依然是我与她相识以来第三年的隆冬腊月,红梅在风雪怒号中竟相盛开,点缀在寒峭枝头,美轮美奂。

    那个千里冰封,万畦雪飘的夜,窗外鹅毛大雪在狂风中骤然咆哮,仿佛滴水立即成冰。

    窗内,燃着暖烘烘,热乎乎的火炉,柴炭中跳跃着一簇淡紫色火苗,我在那明明幻幻的微光里,听见炉子对面的从秘展露久违的笑容。

    她的目光情真意切,她说,朱澈,你喜欢我对不对,这些年的守候,都是在等待我点头对不对。

    一刹那,世界春暖花开。明明是万籁俱寂的雪夜,我却犹如置身花香鸟语的盛夏,她轻柔优美的笑容,比这炽热的火炉更温暖。

    这是我第一次,在她眼中觑见这样发自肺腑般喜悦的笑容,我在那样的措手不及下迷惘。

    她笑语嫣然,其实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懂呢,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毅力有多长,你能孜孜不倦坚持多久,所以我对你的好从来不复回应,如果哪一天你说你厌倦了等待,我一定会马上告诉你,我喜欢你。可这些年的相濡以沫,你始终没有主动开口,我想,如果我一直保持沉寂,你是不是会等我一辈子。

    最后她说,你真可爱呢,这样无聊透顶的游戏也能玩这么久,不过我腻了。对不起,因为我,你浪费了两年的青春时光,未来的路虽然很长,可也不能这样大把大把的虚度啊,所以,我点头啦。你打算什么时候准备花轿与红盖头呢,哦,你打工挣来的钱都储存在我这里呢,那我们一起为婚礼采办预备吧。

    没有人明白,当她一字一句对我敞开心扉,对我告白时,那种无法言喻的激动与喜悦。人心有多善变,冷暖自知。两年时间不长,却是六百多个日日夜夜,能潜规则的改造很多东西。

    而我们,逃过世事徙迁,都在年月里一成不变。

    那个夜晚,我抱着从秘哭了很久。我们之间的拥抱其实并不少,但这是第一次,我哭得梨花带雨。

    暗夜里的数个时辰,我裹着厚重的棉褥辗转反侧,无论怎样也描述不出那铺天盖地的欣喜。直熬到子夜,才迷迷糊糊有了一丝困意。

    当东方苍穹泛起鱼肚白,当黎明破晓,我从窗棂探出头去。那隐隐约约的日出代表着希望与曙光,我满心满目的激越,昨晚与从秘商榷稳妥,今日起手准备婚礼。

    直到这时,我仍犹如身处魇梦,掐便四肢百骸,确认没有一个部位不痛,我才真正相信,碧落与我,都在冉冉升旭,都在接受光明。

    可我穿戴好衣裳去敲隔壁从秘的门时,里面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我以为她沉溺在美梦中未醒,还喜滋滋的打趣她,起床啦小酣猪,婚姻大事任重道远,可不许偷懒哦。

    里面依然鸦雀无声,静谧得诡异。我猛觉不妙,慌忙推开板门,快步入内,卧榻上被褥整整齐齐,却空无一人。

    我安慰自己,也许从秘比我起得早,筹备婚礼的事宜了呢,她晓得我总爱丢三落四,很不靠谱的。可外面天色朦胧,黑灯瞎火,她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