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他妖类不同,黑寡妇有血有肉,是恒温昆虫。时值隆冬,天寒地冻,我身体里有足够的热度给予她温暖与和煦。那个长久的拥抱里,我听见胸腔里忐忑的心脏跳得如同****。

    爹娘不在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孤苦伶仃一个人,该何从何去。骨肉至亲都已离去,世上已经没有人心疼我,更没有人爱我。我该如何生活,能依靠谁,谁又会在乎我的死活……”

    她终于肯面对实际,字里行间是无尽的惶恐与彷徨,声嘶力竭的将这些天所有的委屈与悲恸全部向我倾诉。

    仿佛砸破情感的枢闸,眼睛里像溅了泥沙一般,莫名酸涩。是冲动还是激昂,令我首次同她许下承诺。

    我说,不不不,怎么会呢,你哪里是孤苦伶仃一个,你明明还有我呀,我会心疼,会爱你的。你可以依靠我,阿爹阿娘去了,世上就没有人比我更在乎你的死活。

    这不是劝导藉慰,是真真切切的保证。

    十七岁的从秘,家破人亡,战战兢兢,需要的是关怀与怜惜,以及不会令她感到孤独的陪伴。

    因我化形之时与她背脊相对,虽出现得突如其来,她却并未想到灵异方面,我的借口是,无家可归,漂泊他乡。

    我还煞有介事的扯谎,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们这是同病相怜呐。

    于是乎,她便信以为真。

    我们朝夕相处,一起度过了两年喜乐安康,神采飞扬的好时光。

    我用月余时间将她从失去父母的悲伤中抽离出来,在过去,她平素虽然懂事,却难免在接受父母的宠溺之时撒娇发嗲,而遭受这场噩梦之后,她失去了那种在寻常人家的阖家欢乐,其乐融融。她强迫自己成长,勤恳而奋勉,成熟而老练的自力更生,再不复昔日总是长不大的少女模样,也收起全天下女孩子都具备的纯真。

    而我,混混沌沌,对人生无知而懵懂的我,再也离不开她。

    有人说,世界千奇百怪,人生多姿多彩,有许多事物值得我们追逐热爱,也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形影不离,生命掌握在自己手里,任何人都不需要依赖旁人才活得下去。无关乎离不离得开,关键是你看不看得开。

    只是,那些任何人里面,不包括我。于从秘,我离不开,也看不开。

    没有她,我或许会活得更好,却不会活得快乐。

    在那两年岁月中,我是她唯一的寂寥排遣者,也是心迹的倾听者,我们种圃莳园,自食其力。在稻野间插秧,在土地里灌溉,以劳动换取生计,共同挥汗如雨。

    人生百态,我却觉得仅此而已,很多次,我曾窃喜,这样平淡的生活,是否只要一直维持,就成了美丽神话中的天长地久。

    我化的这副凡囊皮相不错,勉强算是美男子一枚,在荒僻的柳岩村可说百里挑一,而我日日夜夜枯守一人,心思与想法昭然若揭。村内的父老乡亲都是农民粗汗,不会在乎家境材贯。能寒窗苦读发愤图强者,自是婚配的最佳人选,即便身无分文胸无点墨,只要行得端坐得正,也是朝气阳光的好儿郎。他们不知我的真实来历,却一力赞成我与从秘交往,哪怕名不正言不顺,亦无关紧要。

    我为这样的生涯感到庆幸,由衷感谢诸位邻舍的拥护与支持。至于从秘,她也许对同乡私下里的闲话家常有所耳闻,但却不置可否,既不表现排斥,也未公众宣示什么,这是否说明默认,我不知所以。

    她早已成长到有能力为人处世的阶段,可关于婚姻,总避而不谈,她自持,她羞赧,她憨涩,她要等待媒妁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