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仁心中一惊,赶紧去看。果然,沈明航的嘴巴已经歪向了一边,同时身子也开始向后倒了下去。还好俞仁发现的及时,一把扶住了。

    “快,快去叫大夫。老爷中风了!”俞仁叫起来。

    沈老爷中风、沈家小姐跟人私奔的消息,很快便在松江府传开了。必竟,沈家在松江府还是数的着的头面人家。人就是这样,当看到哪个一向被自己视为高高在上的人物,突然倒了霉,便兴奋的不行。比自己中了大奖还要高兴。这就是人性。也正因为这种心理的作祟,沈家的事情在松江府传播的格外的快,不多久,便成了巷尾皆知的事情了。

    沈明航得的是中风。虽然及时请了名医治疗,可还是半身不随了,说话也基本听不懂。也仅仅是捡回了一条命。

    这个突然的意外,让俞仁一下子成了沈家真正的主人,因为沈明航在松江并无太多亲眷,连个侄子也没有,有的也都是相隔好几代的族亲。俞仁这个外甥便顺理成章的接管了沈家。可是他所要面对的,却不仅仅是舅舅的病。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是很有道理的。就在沈明航倒下的第三天,沈家在松江府的九间铺子,便有五间的掌携款潜逃了。

    这个措不及防的意外,让俞仁一下也慌了手脚。在沈家,他是一个实足的新人。短短的十天时间,他根本无法辩出哪些人是可用的,哪些人不能用;所熟悉的人,除去由他带来的曹安,还有就是他身边的丫环春梅了。可是,沈家又偏是家大业大,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搞定的。

    家里的事要管,还要照顾生病的舅舅;外面的事情也要管,不然用不了多久,只怕沈家的偌大家业便要被那些奴才们给瓜分光了。俞仁无耐,只好第一时间去府衙报了官,以便借官府之力追捕那几个卷款私逃的掌柜。

    可是松江府居然没有知府,最大的官便是个六品的推官。只因俞仁遇上了个中国历史上最最有名的懒皇帝——万历。他对于政事一向不太热心,听说已有二十年没有上朝了。这最终造成了大量的衙门缺员。这松江府便是如此,整个一个府衙,既没有知府,也没有通判。所有的大小事情,推官一人说了算。而这位推官也已在此任上足足干了有十三年了,两任的任期都过了,他的上级们一个个都调走了,却没有人调来,最终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这位推官姓焦,是个六十上下的老头子。焦推官听说俞仁家的事情,起初很热情。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定帮他们家追回潜逃的那几个掌柜。于是俞仁千恩万谢的走了。

    可是,俞仁走后,这位焦推官却一点反映也没有。连个追捕的告示也没贴。俞仁恍然大悟,一定是自己的见面礼送的太少。于是,紧张又派人另备了份价值百两的厚礼送过去。

    可是没想到,这位焦推官礼收了,事情却照样不办。并且还借下人之口,带话过来。说是此次追捕沈家几位在逃的掌柜,必然过州穿府,捕役们辛苦不说,还花费极大,只怕没有千两银子也是不够的。

    俞仁听了这话,大骂这姓焦的太黑。这简直就是趁机敲竹杠。不过,沈家的这五个卷款跑路的掌柜带走的可不仅仅是几两银子,他们都是伙同铺子里的一些其他伙计,几乎把铺子给搬了个空。

    俞仁粗粗的算了一下,这损失不下万两。更要命的是,他舅舅这病生的根本就不是时候。沈家此时正有一批棉布新压在仓库里等待出手,这周转的银子方面便吃紧的很了。

    这种时候,就算是俞仁想要给焦推官一千两银子,却也一时拿不出来了。最终俞仁狠了狠心——算了吧!这事先这么拖着。待有空手时再来处理。

    在一片混乱的局面下,俞仁被搞的焦头烂额。起初的两三天,他是到处跑。哪儿有事,便到哪儿。可是很快他便发现,这样子根本不行。沈家的事情太多了。而他来的时间又太短。那几个管事的,他也暂时还摸不清谁可信认,谁不足信。

    于是,俞仁便大胆起用了几个人。府中,内府的事情便全部交给他身边的丫环春梅,外府的事情便交给原来的管家沈忠。他则带着曹安负责沈家的各项生意。

    通过这几天的了解和梳理,俞仁渐渐的摸清了一些眉目。此时的沈家,不算被掌柜卷财物跑路的几间铺子,这剩下的生意,最重要的便是织房了。

    沈家的织房生意要占整个沈家生意的七成,这如今减去五间铺子,就几乎占了九成。而利润也占了六成以上。所以,俞仁便把自己的几乎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织房的生意上。

    他派曹安长期驻守织房,重点是看仓库。他自己则在沈府与织房之间来回两地跑。还好,沈家的织房也在城内,离着沈府并不远。

    织房这里不仅赚钱多,用钱也多。由于沈家帐面上的可用的流动银子已经不多,而织房又要不断的进货生产,这让俞仁十分的为难。当然,更关键的是,自从他舅舅去世以后,他们沈家织出来的棉布便没卖出去过几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