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胡乱抓挠着床榻两侧,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只将病弱的身子撑起一半,复又瘫倒。

    华贵妃抬手,比着盈盈烛火,照了照拇指上佩着的那枚戈壁玉髓扳指,含笑向皇上问道:“皇上常称赞臣妾这扳指极好,可知这扳指是何人送给臣妾的?”

    皇上气闷中夹杂着几分嘲讽:“是你那奸夫。朕一直不曾告诉你,你可知朕命人如何料理了奸夫的尸身?”他瞪着华贵妃,一字一句道:“朕!命人将他剁成了肉泥,喂了荒野的犬!”

    华贵妃胸口揪着一痛,抑制不住泪涌上睫。

    她用力将皇上推到,然后愤愤道:“所以今日,臣妾便是要来为他报仇。”

    皇上惊恐万分,呼喊道:“来人呐!护驾!”

    华贵妃见皇上无助至此,轻笑出声:“皇上还唤什么?您觉着臣妾敢来,会没有完全之策吗?”

    “贱人!朕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

    华贵妃冷眼看着他暴怒神色,语气极为平淡道:“皇上放不放过臣妾,那是您自己的事儿。您死后,臣妾的儿子登基,臣妾便是这大昭名正言顺,唯一的太后!届时,臣妾成了皇上的嫡妻,是要与皇上合衾同葬的。这一生,彼此的错对是非是算不清了。皇上与臣妾有缘,来日合衾之时,你我,再慢慢儿算。”

    华贵妃取出别在腰间的帕子,仔细擦拭着自己纤细十指。

    而后将那帕子展开,凭空一抖,缓缓移向皇上。

    他极怕,伸手欲抓着华贵妃,可病躯又哪里来的气力?

    华贵妃将那帕子盖在皇上的面上,遮住他惊恐的神情,低语一句:“皇上,您这一生,欠臣妾的太多了。光阴,肉体,感情,还有臣妾这一身的疮痍。臣妾从来都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女人,臣妾,看不得您过得有一丁点儿好。”

    话落,双手折叠盖在那帕子上。

    她渐渐发力,闷住了皇上口鼻,令他无法喘息。

    他死命挣扎着,腿脚不受控如蟒躯摆动。

    和着他的挣扎声,华贵妃清了清嗓,婉转吟唱起了从前在府邸时,母亲常吟的那曲《牡丹亭》。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随着华贵妃歌声休止,渐渐地,皇上挣扎的劲儿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