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听了,却未置可否,而是淡淡说道:“那么先生的中策呢?”

    李千山徐徐说道:“至于中策,其实也不难,请各地镇守的大人,依险自固,无险可守的小城镇一律放弃,集中兵力保住那些必须保住的要塞,而且,对于还掌握在我军手上的粮草辎重,除了必须留下了作为守军所用的之外,其他的一律烧毁,以免资敌,刘裕大军既然这么快就来到了这里,那么只能是因为他们带的辎重粮草不多,为了追求速度而选择轻装简行,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让他遂了心意,只要我们坚壁清野,不给他们打仗的机会,时间一长,他们求战不得,士气必然低落,我估计旬日之间,锐气难当的北府军就会不战自退,此中策也。”

    慕容冲依然没有表示,还是问道:“那么下策……”

    “下策也简单,纵敌深入,把战线拉长,然后集中我们的所有主力,在广固城外,出城逆战,一战而定乾坤!”李千山说道。

    “那么先生认为,我们该用哪条计策呢?”

    “在下是谋臣,只负责出谋划策,至于决断,那是主公的事情,而且需要说明的是,所谓上中下三策,却只是在下自己的评判,究竟如何,却该主公来决断。”

    慕容冲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就让大家都来商量一下吧,集思广益么。”

    “是。”

    英雄所见略同这个话,事实证明,是很有道理的。因为李千山的意见的确很有见地。他提出的上、中二策,晋军方面已有人考虑到了,并深感忧虑。

    就在晋军进军途中,刘牢之的侄子,也是刘裕的挚友何无忌对刘裕说:“将军,此次北伐,虽然已经逼近了广固,但是前面却还有大岘穆陵关,慕容冲如果派驻精兵,死守穆陵关,或坚壁清野,不与我交战,我们虽然能够攻城略地,却苦无补给,到了那个时候,大军深入,后面却几乎没有援军,一个不小心,我们不要说建功立业了,恐怕连完整的把这支军队给带回去就有困难,到了那个时候,可怎么是好?”

    说这话的时候,刘裕和何无忌正骈马而行,刘裕看着自己身边那些脸上充满了希望,甚至还面带微笑的士兵们,心情一直很好,纵然何无忌说的话也很现实。

    “无忌,你不必担心的。”刘裕笑了笑。

    “大帅,这个没法不担心。”何无忌是个一向谨慎的人,而慕容冲既然能从区区几万人,在夹缝之中快速发展,以至于现在成了整个北方最强大的力量,一定是有他过人之处的。

    而何无忌一向自忖自己的才学,或有可观之处,但是一定没有到顶尖的水平,既然何无忌自己能够想到,慕容冲能够奋斗到今天这一步,他身边的人理应更为出色,他们却没有道理想不到。

    刘裕笑了笑,道:“你的猜测差不多,我想,慕容冲身边的人,一定能够看出你所说的问题,但是问题在于,做决定的人,不是他们,而是慕容冲。”

    “这是何意?”何无忌有些不解。

    “哈哈哈哈哈。”刘裕大笑,“慕容冲这个人,昔日名扬天下,是因为他是苻坚的娈童,自此之后,他就一直想洗刷这一耻辱,在没兵没地盘的时候,他或许还是能够礼贤下士,也能尊重人家的意思,可是现在么……呵呵呵,我曾经和他有过相处,我料定这一次,慕容冲所部,不过进据临朐,退守广固,最大的可能,还是在广固城下,等着我们。““这是为何?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现在慕容冲最想做的,其实是证明自己,证明靠着自己而不是别人,他一样能打胜仗,他夺取邺城,完是靠自己,而不是靠别人。虽然慕容冲嘴上不说,但是他这种想法和欲望,是从来也没有停止的。”刘裕笃定的说道。

    想了想,刘裕又笑道:“虽然是这样,我还是可以确定,慕容冲即便是这么做,还是会犹豫迟疑,下不了狠心,也肯定做不到坚壁清野,守险自待。呵呵呵,妇人之仁说的也就是他了。”

    说完,刘裕便大笑着用马鞭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战马吃痛,嘶鸣一声就撒开蹄子跑起来,到前队去了,只是何无忌还是有些不放心,连连摇头。

    正如刘裕所料,在邺城旧宫举行的一次军事会议上,慕容冲的人再次展开了热烈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