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枕云的方帕里包裹着一枚半旧的沉香色的罗绢荷包,这是她从孙浩的螺钿盒子里拿的。

    她将手帕连带着里面的荷包一起递给赵墨,道:“我很疑惑孙浩为什么留着这个荷包。”

    赵墨接过,稳稳托着手帕,低头看了几眼那荷包。

    从这个荷包的布料与走线来看,用的应当是裁剪衣服的边角料制成的,翻开荷包内衬还能看到剪裁衣服描样时留下的黑炭细线,一般人家为了省钱都会用边角料制荷包或是手帕,不算新奇。

    荷包半旧不新,样式也很普通,绣的是大红牡丹,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比起国子监先生专用的御赐松烟墨,这个装东西的荷包放在螺钿盒子里很不起眼。

    只是吴枕云在这个荷包上闻到了蜀水花的气味,还有血腥味。

    蜀水花花香浓郁,布料沾染之后久久不散,一凑近就能闻到,血腥味隐在花香之中,藏在大红牡丹绣样之后。

    吴枕云拆开内衬,能看到绣样背面洇出来的血迹,再用簪子拆掉一点绣线,介得密密麻麻的绣线之下是一块深浓的血迹,血迹凝结变干后将那一小块的布料弄得又硬又皱。

    赵墨左手拇指习惯性地压在无名指上摩挲着,看着手上的沉香色荷包,沉思片刻后说道:“你是疑惑孙浩为什么要留着这么重要的一件东西在身边?”

    “案犯作案时浸到血的血衣里里外外起码有两三件,若想全部烧毁很容易腾起滚滚浓烟惹人注意,所以很多案犯都选择将血衣掩埋,而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荷包,沾了血后完全可以扔到火里烧掉,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孙浩为什么要留着这个荷包呢?”

    吴枕云嫌干坐着受累,下巴抵在赵墨屈起的膝盖上歇息,满腹疑惑地说道:“如果说这个荷包对他而言很重要,他必须要留在手里又怕别人发现,所以才不得不大费周章地用绣线将血迹覆盖起来,掩藏荷包时又拿国子监先生的松烟墨来转移别人的视线,可他却从来没有用水清洗过荷包上的血迹,就任由血迹凝结发干,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如果这个荷包不重要,孙浩完全可以在荷包沾血之后烧掉,如果这个荷包对孙浩来说意义重大,荷包沾染血迹之后他应该清洗一遍,再用绣线将残留的淡淡血迹覆盖起来,如此血迹便很难散发出血腥味引人注意,荷包上的蜀水花香味也会消散。

    “或许对他来说,重要的不是这个荷包而是荷包上这块血迹和上面的蜀水花香。”赵墨说着,看向自己膝盖上托着的小脑袋,故意使坏轻轻晃了晃膝盖,吓得吴枕云赶紧坐直了。

    吴枕云没坐直一会儿,又歪着脑袋靠在他膝上,说道:“你的意思是孙浩是故意留着这块血迹和花香的?”

    赵墨点头,将手上的荷包搁到手边的紫檀木书案上。

    “他为何要留着这些呢?”

    吴枕云仍旧盘腿坐在茵垫上,后背靠着赵墨的大腿思忖着,不知不觉间,她就悄悄上了手,纤细的柔夷一点一点游移,最后环抱住赵墨的腿,她口中还一本正经地谈着案子,说道:“孙浩留着这些是不是想要以此为要挟,勒索什么人呢?比如说……凶手?”

    这个荷包如果是凶手的,那自然是一件很重要的物证,孙浩完全可以用这个物证来威胁凶手索要好处。

    “很有可能。”

    赵墨淡淡垂眸,静静看着她的小手一点一点锁困住自己的小腿,并没有任何反应,任凭她去。

    眼睫的阴影落在眼下,温柔又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