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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兰殿内,男吹竹笙,女弹篾琴,数人环圈,拊掌踏足。

    茗伊仍在榻上跪坐,预备着伺候,顺带寻觅郎君的身影。

    茶仪荃尔贞兀自上前,如是说道:“茗儿。缥信,王后诏佐待要续茶。”

    茗伊抖擞了精神,端起茶碗,挑起茶末,水沸三度,旋圈而注,上下击打。须臾,将两碗碧莹莹的末茶捧上。

    荃尔贞亦双手接过,亲自奉上,经过缥信的左侧,辰妃适才坐着的地儿。她眼见不错,轻易借着袖子遮掩,把紫丁香耳坠子搁置箸旁。

    今日末茶轻浮绵滑,不似以往青重涩滞,异牟寻未免贪喝了两碗。腹内正闹饥荒,忙动手提箸,搛酪糕填补亏空。看见一旁的耳坠子,笑道:“辰妃怕是身子十分不适,不然,怎会连耳坠子遗落都不曾察觉。”

    可巧飞羽往殿里寻觅,王后见她过来,责之:“不是教你好生伺候辰妃,怎又折回?”

    见缥信拿着耳坠子说事,飞羽回禀:“王后诏佐容谅。辰妃诏佐本欲假寐,发现不见耳坠子,特遣奴阿往来寻觅。”

    异牟寻对着王后笑道:“元才拾得,她就遣奴阿来讨,怕是得了仙道,算准了来!”

    此言一出,说得后宫一众诏佐都笑了。

    秀妃边捂着嘴笑,边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仙道是假,缥信与辰妃心有灵犀是真!”

    乞藏遮遮今日着实称愿。一来,折了客曹长召树屯的羽翼,挫了章仇那厮的锐气;二来,日东王当着面给辰妃涨脸,助了他们吐蕃的声势,不似昨日那般窝囊;三来,朝廷上的人也忒见风使舵了,要不是他好说歹说,许他日后的官位,李异傍才不帮他捣鼓黑巫之术。

    人一得意,保不住自负,及至言语有失。乞藏遮遮就是这种性子,两下里笑道:“好个心有灵犀,日东王若是亲自与辰妃佩戴,必定传为美谈。”

    尚结心贯是附和,怕异牟寻不肯,便道:“臣等一道去做个见证,好叫赞普知晓。为着日东王这份尊重,定然欢喜!”

    廓·赤桑雅拉初初听着,便深知不妥。但话一出口,若被驳下,未免在回鹘使臣跟前失了颜面,朝廷上的亲唐势力又会足足添上一倍,竭力借此事惮之,也是上策。心中经纬已定,硬着头皮,假意斥责:“你二人休要过了头,日东王虽亲善,岂能左右其替辰妃佩戴耳饰。教赞普知晓,又是一场气恼,申斥尔等不知轻重,没了君臣之分!”

    异牟寻知廓相深意,今早借着商议回鹘使臣来访契机,蛮利师父已与他透露首尾。他故意等吐蕃使臣施尽解数,自个儿再曲意俯就。届时,出了什么事,都不与他南诏臣民相干。

    王后装腔道:“缥信小器,信麽都把积年的骛华裘给了辰妃。使臣邀您给她戴上个耳坠子,添桩美谈,有何不可?”

    公主作势道:“父王,去吧!我同母后一道去看看辰妃,不好教她一个人在榻上歪着,太冷清了些!”

    英妃,襄妃和敏妃点头赞许:“王后向来和睦后宫成百诏佐,妹妹们也同姐姐去瞧瞧辰妃吧。”

    秀妃被李异傍使了个眼色,舌灿道:“缥信,适才经过,后庭的万寿菊,黄金桂争相绽放,助长秋兴。臣妾想着,上月,王后还提议要邀上后宫众姐妹一道赏花吃茶,谁知竟应道今日。眼下茶吃了,花还没赏,犹不足兴。现放着这巧宗儿,我等怎能不凑上?您与辰妃佩戴好耳坠,我等齐齐探望,尽了姊妹情分,顺带一道赏花。如此一来,即算不得偏心,又能了对吐蕃赞普的敬意,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