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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隅中,羊苴咩城起了阵阵喧哗。

    一波驼队被章仇口土率领兵卒簇拥,冗长却不失齐整。里面的人物,俱是五官精致,鼻梁尖挺,眉目如画,笑容可掬。围观的俚柔(百姓),但凡带着小孩的,都忍不住让孩子骑在肩上,朝他们抛出一支青嫩的柳枝,亦或两朵鹅黄的素馨。

    附近,刚支起门面的店家雅喜达,跟老伴努芝悦就着口大铁油锅,烹炸各色糌粑、饽饼和绿荷包子等。努芝悦僵着半个身子,执着大铁箸,生怕包子的面皮被油给弄糊了,好不辛苦!亏得店门不远处响起了盘铃笛鼓,十分悦耳,她受用地说道:“当家的,这是啥鼓捣的,听着怪清亮的!”

    雅喜达笑道:“你老糊涂啦!阿依几日前不是说了,各国使臣来访,她抽不开身,没法帮我们一道开张。我远远瞧了一眼,都是赶骆驼的,定是回鹘的使团!”

    这时,里面出来一位健壮的少年,他扶起努芝悦,强行抓取大铁箸。他替她继续烹炸,边笑道:“阿爸,瞧您说的。阿妈那天听我要预备着入伍,忙跑日头底下收拾蚌肉脯,鲫鱼鲞和芦服酢,所以没听真切!”

    努芝悦歇了口气,仗着腰杆说道:“还是立兴向着我,谁跟你阿爸似的,一句好话都整不出!”

    这个叫立兴的少年复又对他俩说道:“我才在楼上俯身观望,几位身着窄袖青衣的靓阿,拿红绢束起五六寸的高髻,十分惹眼。尤其是她的肤色,在日光下照着,比才摘的剥皮的芦服(萝卜)还水嫩。她们虽拿青色薄纱遮面,仍难掩姿色。”

    努芝悦看儿子两眼放光,哈喇子流了一地,狠戳了他的脑袋一下。

    雅喜达笑道:“尽顾着看姑娘了?”

    雅立兴憨笑:“我可是冤枉!她们两两轮着,交替跃上同伴的胳膊,摇手挥舞,声歌踏蹄。谁不是拿眼晴干瞪着?”

    他边说边探眼,可骆驼长队,早已渐行渐远,往王庭正门靠近。

    新晋客曹长伦藏热巴恭候多时,所领精锐,悉皆一字排开。见元帅领着人驼辎重,忙使负排长囊热河先自往苴休殿中告知缥信。

    为首的使臣辛基克亚不待下地,先自在驼峰上颔首,身后的两位回鹘人臣,萨罗皮尔和隆术亨特也跟着行事。

    章仇口土打着赤脚,带着金色银铃,一路叮当响,领着他们三位直直走到异牟寻跟前方止住。

    “缥信,阿土特此复命!”章仇口土正色说道。

    异牟寻笑着挥退,复又对使臣说道:“使臣劳苦,引着辎重靡费,元深感可汗大义!”

    他与王后诏佐,位居上首。

    回鹘使臣向前踏步到章仇口土刚刚的方位。像事先商定过的,俱个脱帽露辫,异口同声:“南诏王体恤,可汗有礼相赠,虽是简薄,可心意却足够。旁的不过铁剑银器,也有使过的,也有新晋匠造所铸。内中的金相瑟瑟(金镶玉珠),兜罗锦,毛氎绒,熟绫并斜褐等衣饰,皆天公主(回鹘皇后)操办,为盼贵国王后诏佐笑纳。”

    王后笑逐言开,看向缥信,点了点头。对回鹘使团的赞赏,溢于言表。

    段诺突忍不住夸口:“东西事小,可这脱帽露辫的礼节,旨在内部,惟回鹘可汗所享。如此尊重缥信,实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