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温柔又善良,不仅不埋怨他,还给他带个馒头。

    但绝不是带这么昂贵的一份东西给他,他与这沉重的宠爱并不相称。

    季如夜这样想着,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的嘴巴向来不算聪明,此刻心里更是被搅得凌乱,完全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低微的感谢和隐忍的爱意。

    于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悄悄往时风潜的方向挪了挪,慢慢对着时风潜那双掖在被角里冰凉的手敞开怀抱。

    时风潜缓缓呼着气,感觉到不那么冷了,正准备起身,却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被小心翼翼地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人炽热的胸膛紧贴上她冰凉的掌心,一双略微粗糙的手将她的手背拢着。他的臂膀不像时青那妖娆性感的拥抱,而是像烈火中被敲弯的钢,用一种顽固而温柔的态度,将她的手掌护在他坚实的怀中。

    这并不是一个男人该给人的感觉。

    可这恰恰又是一个男人给她的最深刻的感觉。

    那感觉与她一辈子苦大仇深的父亲一样,与世上所有被禁锢、被洗脑,而对她们表现出恭顺的男人一样,带着一种寻常女人自己也做不到的、献祭式的付出关怀。

    女人将自己无法企及的准则,书写成了劝导男人的规则,以此束缚他们他们千年,享受他们血液滋养的苦果。

    假如有另外一个世界,假如那个世界里,对异性同胞做此暴行的是男人,那一世的女人想必也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并自以为高尚。

    时风潜明白其中的道理,却还是不忍对季如夜苛责。

    说到底,季如夜是受害者,不能因为他屈从于那些残忍的束缚,就将他的心意一并打消。

    想到这里,时风潜收敛了多余的心思,她轻轻推了季如夜一把,灵活地抽出了手:“别着凉。”

    说完,她又站起身,将那一包快餐拿了过来:“先吃饭吧,一会儿该凉透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时风潜总觉得季如夜的脸色不太好。

    但一听时风潜那样说,他又立刻挣扎起来,似乎想要下地:“我去热一下吧?”

    “不用。”时风潜将季如夜往回一按,另一只手已经熟练地一样样拿出袋子里的东西:“这玩意都是油炸的,蒸过就变味了。”

    季如夜被时风潜不轻不重地按着肩膀,缓缓坐了回去,脑袋却越来越低。

    他与他的风潜,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厌弃他的肮脏,甚至不愿意用他的身体暖一暖手;她嫌恶他的短视,不知道洋快餐不能加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