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瓷碗击在座椅扶手之上“嗵”的一声,媚贵人的身子不禁一颤。皇上是不信她了么?心里的害怕自然是不必说,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忽然很希望鲁天能来,能来救她。没有到最后一刻,说什么都不能放弃。

    脑海里浮现了鲁天的轮廓,媚贵人强自镇定了自己的心。一脸茫然的仰着头,淡然的看着高殿上威严的天子,和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的如妃娘娘。

    宸常在没有看王嫔,也没有看如妃,只是一脸镇定而诚恳的与皇帝对望了一眼,幽然道:“臣妾仿佛是梦中,见过那紫丁。紫丁说她是冤枉的,由始至终,她都没有摔伤小公主。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的血,流成了一滩。当时还是庄妃的王嫔娘娘心疼的不行,也不听她的解释,稀里糊涂就让人打了起来。”

    皇帝疑惑也多心,迟疑了片刻才道:“只是那紫丁已经死了,你又从何而听来这些话。睡梦之中脑子里浮现的东西,怎么能当真的。即便是那紫丁冤枉了,又与媚贵人有什么关系?为何你偏要趁着永寿宫空空荡荡的时候,闯进媚贵人的厢房里吓唬她?”

    “皇上,臣妾并没有说谎。”宸常在有些委屈的咬住了唇瓣:“臣妾之所以要同媚贵人讲清楚,只是因为那紫丁一口咬定,当日小公主身上假的伤和地上的鲜血,都是媚贵人刻意吩咐人准备的。目的就是要庄妃当众失德,激怒了皇上,因此获罪被褫夺封号降为嫔。”

    “胡说八道。”媚贵人愤恨的咬住的唇瓣,齿缝里都是腥咸的血液:“臣妾与那紫丁无冤无仇的,她为什么要这样诬蔑臣妾。还是宸常在你,受了旁人的唆使,才装疯卖傻的说了这些稀里糊涂的话?皇上天纵英明,其实你玩弄鬼神之说就能迷惑的。”

    说到这里,媚贵人跪着往前挪动了几步,离皇帝更近了些,满面是泪:“臣妾从来没有做过此事,还请皇上信任臣妾。何况小公主那样可爱,臣妾怎么会想要伤害她分毫呢。再说,王嫔娘娘与臣妾无冤无仇,又何必挖空了心思去诋毁娘娘的德行呢?”

    宸常在不甘心似的,也跟着媚贵人朝前挪了几步,同样是无所畏惧道:“那晚长春宫众人皆中毒,臣妾也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可没想过竟然还能醒过来,这一生一死之间,臣妾看明白了许多事儿。所谓的苦难,不过是因为人有贪心有私欲罢了。

    如今再世为人,臣妾不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也必然不会凭白的冤枉了谁。若非紫丁夜夜来臣妾梦中哭诉,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说,当日御花园里的情景,臣妾根本不在,若不是紫丁于梦中告诉了我,任我怎么猜测也不会知道小公主根本没有受伤,而是由欑子送回永寿宫去了。”

    这话一出口,如玥的脸色便苍白的有些唬人了。“宸常在怎么知道是欑子送了小公主回来?这事儿连皇上也不清楚啊!”

    皇帝睨了如玥一眼,点了头:“不错,朕一直以为是素春身边儿的宫人送回去的。竟没想到是媚贵人什么的欑子。”

    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皇帝的话,他唤王嫔为“素春”,唤完颜氏却是“媚贵人”。亲疏可想而知!

    “皇上,事后臣妾也听欑子说起过。”媚贵人略显得有些慌张,却到底说话还是滴水不漏的。“那会儿他正经过与花园,看见紫丁抱着小公主跌倒了,就紧忙去抱起小公主。谁知地上有一滩血迹。欑子以为是小公主受伤了,慌乱的就将公主抱起,送回了永寿宫。

    那会子,王嫔娘娘还没有打罚紫丁,前因后果欑子也并不知晓。只是一心想要把小公主送回永寿宫请御医来瞧。”说到伤心之处,媚贵人不免抹了抹泪,伤心道:“难道奴才好心办了坏事儿,也要来责备臣妾么?况且这也实在算不得办了坏事儿吧?”

    王嫔“嘭”的一声一掌打在手边的几上:“你才是胡嚼。”许是因为动了大怒,她的身子不住的颤抖。“若非是你身边那欑子,惊呼出声,说小公主受了伤鲜血直流,本宫会在御花园内当众责打紫丁么?

    可那紫丁死活不承认小公主伤着了,也是那欑子不让本宫看见,就把小公主送走了。否则的话,本宫何以会认为是紫丁狡辩,出手那么重?”

    如玥看王嫔激动的不行,心知她是真的难受了。忙唤了花儿来:“快扶你家娘娘坐下,皇上在这儿,有什么尽可以慢慢说清楚。实在不必动怒。”

    “皇上。”王嫔执拗的不让人来扶,决然道:“小六子是死了,可欑子还活着,您尽可以传他来问话,当日在御花园里,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呢。究竟是谁说的对,谁说的不对,一查就清楚了。”

    媚贵人如遭雷击,唇瓣哆嗦的不行:“小六子死了?小六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得不说,宸常在这回的事儿,办得实在漂亮。如玥打心里觉得舒坦。永寿宫把消息封锁的极为好,以至于媚贵人被宸常在困在了自己房里,竟然还不知道小六子已经丧命了。这么一来,她想与鲁天互通消息也是不可能的了。

    只是从欑子嘴里,未必能问出什么来。若他总算衷心,说辞也必然与媚贵人一致。自然,这也不是最要紧的,只要媚贵人慌乱露出原形,皇上起了疑心,必然就不会再信她的话了。只是如玥没有把握,皇上会因为这疑心而将媚贵人处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