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思一恍,眯了眯眼睛,忽然微笑了:“得亏我不是狐狸托生,不然怎能忍得把你留到今日。”

    传说中狐狸最Ai吃剥了壳的白水煮J子儿。

    这话带了些孟浪,并不像平日那个淡漠持重的裴大人。银瓶也闻见他身上似有似无的酒气,忙起身道:“大人想是有酒了,还是先吃一碗浓浓的茶解解酒罢。”她从前往外头供唱,见到男人们的宴席都散得极晚,或者有与粉头看上眼的,当夜便借主人的客房共度gXia0,因道,“奴不想大人今日回来这样早,就先睡下了。大人且等一等,奴这就往茶房里——”

    银瓶就要去m0索着穿大衣裳,却被裴容廷拽住了。

    他也坐到了床上,揽着银瓶,恨声笑道:“你属泥鳅的是不是?谁叫你溜了,小鬼头,我还没审问你呢。”

    银瓶被裴容廷的反常镇住了,一时脖子发y,任由他搂着,又听他道:“我问你,今儿晚上怎的不好好吃东西,可是厨房敷衍你——”

    “不,不是的。”银瓶忙摇手儿,“厨房送来的是极好吃的,只是奴吃不下…”

    这也是实话,g栏里的瘦马,削肩楚腰都是饿出来的。银瓶初到花楼时也夜夜饿得难受,往厨房偷吃食,狠挨了两顿铁笊篱,便再也不敢了。到现在,习惯了饥饿的滋味,让她多吃两口,倒像b她犯法似的。

    “没的胡说,人不吃东西,如何滋养JiNg神气血。”裴容廷知道从前的婉婉是最馋嘴的,因此轻轻斥了一句,也不再多说,只吩咐门外道,“摆下桌,叫厨房熬碗银耳百合粥来,少搁些白糖。”

    “嗳,大人,大晚上的,奴真吃不得——”

    裴容廷挑眉望着她笑:“我来喂你,你也不吃么?”

    银瓶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儿,忽然听见窗外一阵窸窣。

    原来是外头起风了,窗外有一枝不知什么树的枝子,沙沙摩挲着窗纱。

    两人不约而同看过去,在夜sE下,树枝与茜纱,它们像说悄悄话。一会儿凑在一起,轻声低语,絮絮缠绵,一会儿树叶子又被吹得摇摆,离开了窗纱,徒留它孑然一身,只撇下一个曼妙的倩影。

    裴容廷不免想到了他和银瓶。

    人间世,离合聚散,原来也并不是仅仅折磨他一个。

    他觉得头脑略有一点沉,合了眼睛,默然片刻,忽然低声问道:“你闻到什么香了么?”

    银瓶道:“奴才洗脸时点了bAng香在地上,老爷说的可是它的气味?”

    裴容廷思虑了片刻,轻轻摇头又道:“不,应当是花香。”

    银瓶懵懂,认真嗅了一嗅,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微笑道:“奴知道了,是窗外的桂花罢!”她才要抬起头,却感到一阵带着酒气的温热。她茫然愣住了,心里只是乱跳,直到那气息已经将她脸颊烧成一片红,才终于反应过来——是裴容廷低下了头,将鼻尖抵在她的鬓角。

    “原来是你。”他的声音喑哑,“小人儿,怎的这样香?一定是你背着我吃花饮露,所以连饭也不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