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老爷回来了,说是要见您呢。”

    贴身婢女霜巧挑起厚重帘子走进来,行动间泄了一丝屋外寒风进来,她连忙压好缝隙,双手捂嘴呵出一口热气,搓了几下。

    杜小婉缓缓睁开眼,盯着眼前的帐顶,绣着的游鱼莲花分外熟悉,身体落在实处,还带点困乏。

    不是梦中游魂一般轻飘飘的无所依傍,大梦一场,想起那梦中景象,她脸上忍不住露出哀戚。

    霜巧等身上的寒意下去,见杜小婉躺在床上迟迟不动弹,忍不住好奇道:“二夫人不是一直念叨着要见老爷吗?”

    为何老爷难得主动来见二夫人,二夫人却不见欢喜。

    杜小婉擦掉眼角一滴泪,慢慢坐起来,试探着唤了一声:“霜巧?”

    霜巧应了一声,撩开床帐挂好,讨喜的娃娃脸凑过来,“二夫人?”

    她手里还拿着件毛边的厚实披风,正准备给杜小婉披上,“这两日大雪,冷的厉害,二夫人穿厚点。”

    杜小婉愣愣地盯着霜巧看,伺候了她两年的小丫鬟,此刻看来却有些陌生。

    不过是做了一个梦,梦中却过了五年。

    她梦到她死后像游魂一样飘飘荡荡,终日徘徊在这个伤心地不能离去,每日看着孙云玉和郑汾礼琴瑟和鸣,看着郑汾礼自取灭亡,看着所谓的恩爱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

    那五年里,早在第二年初夏霜巧就被打发走了,她只觉得自己有近四年没见过霜巧了,有点陌生。

    “二夫人,您怎么了?”

    霜巧奇怪地唤了一声,看杜小婉神色疲累,眉间隐有哀意,还以为她在为之前的事伤心。

    霜巧是建府之初采买来的,之前一直在伙房做烧火丫头,直到杜小婉进府后才被调来做贴身丫鬟。她做惯了粗活,不太会伺候人,但二夫人为人和善,虽只是妾,也比出身高官家跋扈善妒的大夫人好。大夫人身边的画屏是后调去的,不是从大夫人娘家尚书府带过来的,她已经好几次撞见画屏躲起来偷偷哭。

    见杜小婉还坐在床上神色郁郁,霜巧忍不住劝道:“您何必为一件衣服伤心坏了身子,这事说来也不怨您,您不妨顺着大夫人说几句好话,对您自己也好,偏巧老爷回来了,听说还给您带了礼物,可别让老爷再听信大夫人挑拨生您的气。”

    不过是大夫人交好的几个官家贵妇来府里闲话玩乐,碰巧二夫人经过,大夫人便揪住她不放,一说是穿的衣服素淡惹晦气,二说是纹样僭越不似小妾,要爬到她这个主母头上作威作福了,最后罚二夫人在花园的石子路上顶着寒风跪了三个时辰,身子都冻僵了,膝盖也被石子磨破出血,她拿药酒揉了半个时辰才把淤青揉掉。

    天可怜见,那身衣服和大夫人身边的画春穿的酷似,哪里有那条条罪名。

    霜巧心里难受,这么好的二夫人,进府这两年多被大夫人给逼成什么样了。

    二夫人不争不抢的,老爷又对她有旧情,不说锦衣玉食,也该过得滋润,可你看这大雪天的天,屋里连盆炭火都没有,吃的穿的有时候还比不上大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