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种情况?赵润当年并没有死。阿爹赐了他毒酒,而这酒是让姑姑送的,姑姑与赵润素来亲近,帮他诈死出逃也不是不可能。

    “万一真是我猜测的这样,那么七郎你想做的事情必不可能成功。依照阿爹的性子,他因一时心软,默许姑姑放走了赵润。如今赵润旧部又搞出邪丨教,那他们简直是不知好歹。无论三十年前死去的人有何冤屈,就算是窦娥,对现在的阿爹而言,全部都是乱臣贼子,死有余辜。”

    她微怒道:“这本来就是一笔烂糊涂账,你非得在烂账里头找公理。七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眼下五郎势大,六郎也是个不安分的。舅舅还被南园的事情绊住脚,你还敢跳出来?”

    赵素衣稍微低了头:“......姐姐,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赵燕燕拧眉道,“我真应该拿面镜子,让你自己照照自己现在的样子。你撇着嘴跟我说你知道了?怎么着,你是觉得我眼神不好使,读不懂你脸上的这个倔字吗?往事如烟,那些人都死了三十年,就算有滔天的冤情,也和你没有关系。”

    赵柳在继位之初,为了清扫赵润残存在朝中的势力,大兴牢狱。推事院便是在那时候成立的,以至于党同伐异、人人自危。

    短短十天,赵素衣就拿到了一份涉事官员的名单,其上记载七十余人,多为冤假错案,还只是冰山一角。这些官员里不乏新科进士,他们和他们年轻的、没有实现的抱负,一起死在刑场,或是遥远的安南、轮台、瀚海。

    桩桩件件俱是人命,最沉重不过。虽是往事,又岂能如烟?

    赵燕燕见赵素衣一言不发,明白他这是要一条路走到黑,气道:“七郎,你可怜他们,到时候真出了事,没有人可怜你。”

    赵素衣卖了个乖:“姐姐会可怜我。”

    “我只想骂你!”赵燕燕回身拎起一堆准备好的点心塞给赵素衣,“你总在应该装傻的时候聪明,应该聪明的时候犯愣。拿着东西快走,我生气了。”

    赵素衣闻言,抱着东西就往外跑。

    赵燕燕说得那些话,赵素衣都明白。他感觉这些事情好比走路,不应该因为路上有泥巴,就原地不动了。

    那些圣人书本上教他做君子,而世事却让他夹起尾巴当小人。

    没有这样的道理。

    赵素衣离开公主府,一眼望到冯筠的身影。见他在阳光里等着自己,潜意识里放慢了脚步。

    因为赵燕燕的一番“道理”,使得赵素衣记起那日冯筠对自己说的话,一颗心怦怦然地跳动。他来到冯筠身边,再次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冯筠不清楚赵素衣怎么又提起这个,仍然认真回答,“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我都会陪着殿下。”

    赵素衣没说话,而是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冯筠恍恍惚惚,好像被下了降头。他觉得他笑起来时格外的好看,像是春天的桃花,有一种灿烂的温柔。

    此时,天上有云,云下有风,风中飘着夏季的花香,满目都是阳光。在切切的蝉鸣里,冯筠听到赵素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