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衍闻言一头雾水,暗自思忖:“皇甫叔叔口中那人到底是谁?”伏行之闻言一怔,而后却是苦笑道:“那个老神仙谁能使唤得动他!一天天除了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养养虫,种种草,啥都不关心。朕之前还想着让他指点一下义儿,他都懒得管;如烟亲自去求他,他也仅仅是随意指点了一番,撂了句“甚是愚笨”便把人给撵回来了。”皇甫烈闻言无奈摇头道:“唐老现在的性格确实让人难以琢磨!若非当年那一战,也不至于......唉!”

    伏衍虽然不知道二人说的到底是谁,但是他听明白了,若是能请动此人,他这江湖之旅就有戏;而后赶忙道:“父皇,不如让儿臣试试。若是能请动此人,还请父皇恩准儿臣的请求。当然,若是请不动他,在我武道修为没有所成之前,再不提游历江湖之事。”

    伏衍虽然嘴上如此说,但心中却是暗道:“我这么天资聪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还搞不定个老顽固?此番江湖之旅,我去定了!”

    伏行之闻言思虑片刻,摇摇头道:“还不够!你这一去倒是天高任鸟飞了,万一游历个三年五载还不荒废了学业?除非你能得到大儒申不易的认可。”伏衍闻言却是愁眉苦脸道:“父皇,若是你命他反对此事,即便儿臣的学业再优秀,又如何能获得先生的认可?”伏行之却是被伏衍的话气笑了,不禁摇摇头道:“父皇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不守承诺之人?”

    伏衍尴尬一笑,没有言语。伏行之见状,思忖片刻后接着道:“不如这样,明日早课当着朕的面让申不易考校你一番。朕也想看看你的学业到底如何,若是得到他的认可,父皇断然不会抵赖!”伏衍闻言激动道:“一言为定!”若是考校些别的,伏衍可能还会有所忌惮,但在课业上他真的毫不担心。从小他就喜欢把自己埋在书中,除了申不易教的,皇家藏书库里的书他也看了不少了。虽然他不愿在人前展露太多,但此番也只能在伏行之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了。

    翌日,清平苑书房。

    伏衍精神抖擞地端坐于桌案前,伏行之正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申不易缓步而来,见状甚是不解;无论是伏衍此时的状态,还是伏行之来此,这可都是从来没有过的稀罕事。

    申不易躬身一礼,不解道:“陛下今日怎么有空来此?”不待伏行之回应,伏衍赶忙起身道:“见过先生,父皇今日过来检验一下学生课业如何......”而后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跟申不易讲了一遍。闻言,申不易与伏行之相视一眼,而后别有深意地注视着伏衍道:”原来如此!既然殿下还要外出游历,那今日便不能如往常一样,只考校一些我教导过的学问了;还请殿下要有心理准备。”伏行之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心道:“申不易既然如此说,那么此番要考校的问题应该不会那么简单了。”

    伏衍却依旧一脸轻松,自信道:“但凭先生考校,若是回答不出,也只能怪学生自己才疏学浅。”见状,申不易微微颔首,暗自思忖该如何为难这小家伙一下。伏衍是他看着长大的,比之伏行之,他或许还要更加了解伏衍一些;伏衍平素里最是喜欢藏拙,今日若想让他费上一番心思,那么就不能再走寻常路。

    申不易沉思片刻后,悠悠道:“听闻你前些日子作了一首《元日》,甚是不错;我便先以诗词考校你一番,看看到底是运气还是实力。”伏衍点点头,道:“请先生出题!”申不易抚须一笑,道:“这样吧,就以‘桥’和‘柳’为题写一首诗词;不求意境高绝,只需真情实感便可。”

    伏衍稍加思忖,而后说道:“学生便作一首《南乡子》吧,云密密,风萧萧,柳垂低诉断肠桥。日暮斜晖江渚上,情难忘,人故事非心暗怆。”一首词作罢,伏衍静静地等待着二人的回应。伏行之听闻这首南乡子,微微摇头,而后又是点点头。申不易则是手捋胡须,轻笑道:“还不错,虽然有些少年强说愁的味道,但也还有些可取之处;以景写情,情景交融,虽然这情稍显直白稚嫩,但以你这般年纪也算难得;若是再多些人生阅历,你便不会把这物是人非的孤独惆怅想的这般简单了。”伏行之亦是赞同地点点头,而后道:“终究是还需要亲身历练,别人的经历理解的再深刻亦是无法真的感同身受。”

    伏衍闻言向二人施礼道:“谢父皇,先生点拨,怪不得我自己打完腹稿也感觉怪怪的,学生受教了。”

    申不易极为喜欢伏衍这一点,一点就通,而且从不自以为是的钻牛角尖,然后点头道:“这一题便算你通过,想来陛下也没有意见吧?”伏行之闻言亦是点点头没有多言。

    申不易踱了几步,而后说道:“这第二题,便是如何治学,老夫想要听听殿下对此有何见解;若是你能解决这个问题,想来即便外出游历也不会耽误学业。”伏衍闻言躬身一礼,郑重道:“谢先生良苦用心,学生定然不辜负先生的教诲。”

    治学之道博大精深,自然没那么容易用几句话说得清。伏衍思虑良久,正色道:“对于治学之道,学生觉得必然要怀有对知识的敬畏之心,无论何时都应该虚怀若谷,不可骄傲自大。至圣先师孔子尚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们自然也不能因为自身的一点点学识而妄自尊大。‘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哪怕再不起眼的一个人,在他所擅长的方面也有我所能学到的东西。”伏衍稍微停顿片刻,见伏行之、申不易二人没有言语,又接着道:“学生认为学会不仅仅是知道,而是懂得了如何去运用,才算是真正的掌握了;先贤所言‘学以致用’大抵是这个意思吧。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致良知,以良知知行合一。运用所学、所知去解决问题,在做的过程中发掘出更好的更适合自己的方法,知行合一必不可分,否则便不是真正的知;那以为自己学到的知识,也便不是自己的了。”

    闻言,伏行之大为震惊,喜出望外;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竟有这般见地;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孩子。申不易亦是眸露精光,心道:“此生能有一个这样的学生,死而无憾了!”

    申不易抚须而笑,转头看向伏行之,叹道:“或许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教殿下了!若想成儒化圣,必须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殿下如今缺少的也不过是人生阅历与感悟,若能苦学不辍,十五年内我华夏或可再添一大儒。”

    尽管伏衍的回答让人震惊不已,但伏行之却没想到,申不易给伏衍如此高的评价。十五年后伏衍也不过三十岁,一个三十岁的大儒?亘古未闻!更何况伏衍文武兼修,将来的成就已经无法估量了。听闻申不易的夸赞,伏衍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丝骄矜之色,反而有些受宠若惊,赶忙道:“先生谬赞了,这宇宙浩渺无垠,人生却十分有限,学生只求有生之年能明悟哪怕其中一丝真谛,便已无憾了!”

    伏行之二人闻言皆是满意的点点头,若只论天赋,或许这世间惊才绝艳之辈数之不尽,可最终能达到一定高度的人却是凤毛麟角;这其中的决定因素便是心性。面对当世大儒如此赞许,却毫无骄矜之气,尚能认清自我,低调谦逊,未来必不可限量。

    伏衍见状,赶忙道:“父皇,那这次的考校算儿臣通过了吧?”伏行之闻言,只得无奈地点点头;心中却是暗道:“不知道答应你这个要求到底是对是错!若不是你对于这至尊之位表现的毫无兴趣,我都要考虑是否要更换这太子的人选了。不过如此也好,太子与他乃是一奶同胞,而且在众皇子中,两人的关系算是好的;更何况对于太子来说,伏衍将来能有所成就,也是他的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