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六安点点头,道:“学生虽然不认为反驳先生观点有什么错,但也觉得那学生的行为并不妥当。”众人闻言又是一怔,大惑不解。张六安既认为反驳先生观点没错,又觉得其行为欠妥,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么?张六安见状忙道:“虽然学生反驳先生的观点并没有错误,但在课堂之上当着一众学生如此,却是有损先生的权威与形象;先生日后授课,学生心中不免有所疑虑,又如何安心听取先生授课?若是能私下与先生探讨一番,既不会有损师道威严,也能让真理越辩越明,岂不更好!”

    闻言,一众学生皆是若有所思。韩继愈却是惊讶万分,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竟能把事情想的如此周详,而且还是在失忆之后;当真不敢想象,若是恢复记忆又是何等风采;能教出此等学生,其师定非凡俗。待回过神,韩继愈抚须笑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请坐!”言罢看向众人,接着道:“我等读书人当海纳百川,勤学不辍;切不可固步自封,妄自尊大。圣人无常师,愚者耻于师;故圣者愈圣,愚者愈愚!”

    一天授课下来,韩继愈越发惊喜;他每每抛出问题,张六安都能对答如流;不禁暗自思忖:“过两天的文鉴会,定要让那群老家伙惊掉下巴!”当然,有人欢喜也有人愁。不过一日的时间,张六安出尽了风头,将丁幽兰的锋芒完全掩盖,成为众人的焦点;更是有不少女学生,看向张六安时已经是满眼的钦佩与爱慕。

    丁幽兰虽然一开始有些不悦,但没过多久便也就想通了;看着怀中各种各样的小点心,小玩意儿,傻笑着喃喃道:“有这么个表弟也不是什么坏事,呵呵呵!”张六安见状,暗自无奈苦笑:“明明都是给我的!”

    张六安跟丁幽兰回到家中,免不了被赵金兰夫妇二人一番询问。丁幽兰绘声绘色地将张六安这一天的惊艳表现讲了一遍,赵金兰夫妻二人自是喜不自胜,更是为此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堪比除夕。

    不过一夜之间,张六安一言之师的事迹便是传遍卧龙镇。第二日上学的路上免不了被围观一番,比之昨日盛况更甚,更是有不少人热情地跟二人打招呼。张六安也只得尴尬地一一回应,丁幽兰却是乐在其中。

    赵金兰跟丁立柱的铁匠铺也有不少人前来,有的是为了打造些工具,有的只为了寒暄恭维几句,比之从前热闹了不少,生意自然也好了许多;众人对待两人的态度也更加恭敬了一些。赵金兰夫妻二人虽然辛苦,但却是忙得不亦乐乎,不觉间这腰杆子倒是挺得更直了些。

    一晃便是两日,今天休假,张六安跟着赵金兰一家三口来到铁匠铺帮忙。只是还未待多久,韩继愈的身影便是出现在铁匠铺。表明来意之后,赵金兰跟丁立柱激动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在这卧龙镇同龄人中,丁幽兰的学识无人能出其右;即便是如此,她都不曾被韩继愈带去文鉴会;此番却是要张六安跟随,明显是把他当作亲传弟子培养了。赵金兰夫妻二人赶忙催促张六安放下手中活计,跟韩继愈去文鉴会。丁幽兰虽然也替张六安高兴,但满眼的失落与羡慕却是藏不住。

    张六安见状心有不忍,看向韩继愈;不待他开口,韩继愈便是领会了张六安的意思,看向丁幽兰说道:“以前不带你去文鉴会并非因为你学识不够,而是因为你太过率直,老夫唯恐你心直口快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也想借此磨磨你的性子,等你沉稳些再带你过去。不过既然六安有心带你一起,老夫也不想扫了他的兴致。”

    闻言,赵金兰夫妻二人相视一眼,皆是震惊不已,他们如何也没想到,张六安在韩继愈心中的地位竟是到了这种程度。丁幽兰闻言更是惊喜交加,赶忙就要躬身道谢。韩继愈摆摆手,道:“老夫还要提醒你一句,文鉴会虽都是些读书人,但也并非尽是心胸开阔之辈,还需谨言慎行。”丁幽兰躬身一礼,正色道:“先生放心,学生记住了!”赵金兰夫妇二人赶忙连声道谢。

    张六安跟丁幽兰自然不能穿着干活的衣服前去,于是赶忙回家换了身衣裳,才跟着韩继愈坐上马车向怀古城赶去。

    小半个时辰左右,几人便是来到怀古县一个小庄园,面积虽然不大,但却是十分清幽雅致。在门房的引领下,三人缓步向里走去。丁幽兰虽然也曾来过这坏古城,但也不过是跟随父母在在街上逛一逛,采购些东西,哪里见到过这样精致的庄园,不免好奇地东张西望;张六安虽然记忆全无,但却不知为何,这一切都没能引起他的兴趣;韩继愈见状,不禁对张六安愈发好奇。

    少顷,几人便来到一间雅室,见三人进屋皆是投来异样的目光。“韩老怎么带了两个乡野之人来此,瞧这身装扮,难登大雅之堂!”

    “韩老乃是我怀古文坛大家,怎能与这些粗鄙之人为伍呢?”

    “就是,这文鉴会岂是他们这种乡野之人可以参与的?当真是有辱斯文!”屋内一些年轻人议论道。这些人虽然声音不大,但却也没有刻意地掩饰;韩继愈闻言面色不悦,刚欲开口,却是被一老者打断,道:“老韩莫要动气,一群无知小辈罢了,无需跟他们一般见识。”

    那些年轻人的同行师长虽然不完全认为自己的弟子有什么错,但还是赶忙制止。丁幽兰虽然在学堂自傲得紧,但见到这满座华服锦缎的大家公子小姐,闻言不免有些自惭形秽,小脸涨得通红。张六安却是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而后露出一丝不屑。

    见韩继愈没有发飙,老者接着道:“老韩,你还从未带小辈来过这文鉴会,想来定非凡俗,不如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小友,如何?”

    韩继愈闻言微微颔首,道:“这两位是老夫的学生,丁幽兰、张六安,本是想带他们前来开阔一下眼界,却不曾想如此不受欢迎!”老者闻言赶忙道:“老韩你这是说得哪里的话,我刘正凛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刚刚不过是几个小辈胡言乱语罢了。”韩继愈正色道:“我韩继愈虽然不过是一介布衣,但我的学生也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欺侮的;若是再有人胡言乱语,切莫怪老夫翻脸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