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宋师兄若有所思地说到,“我不过是下丹派的,你却是上丹剑仙门的,论起这道比我要强得多了。”他看到姜师弟的眼中还有一丝迷茫,便继续说道,“师弟,既然选择了‘正直’作为你的剑道,那可就要一直坚定不移的走下去。等到你达成无上剑道的那一天,师兄必将会来给你祝贺。”

    “也别光说我,师兄你呢?”姜师弟眼中的迷茫之色已然散去,又恢复了开朗的神色,“你才回山没几天,这朝廷又派人来请了,请你去那个什么劳什子龙兴之地奉天当武术教习。我说师兄,你该不会真要去吧?”

    “不去又能怎么办呢?”宋师兄笑了笑,语重心长的说道,“就去年,开化党还在那个什么朝鲜闹事,多亏了袁慰亭才把持住了局面。我知道师弟你不满于时政,懒得理那些官宦。但是国难当头,都到了这个份上了,难道我们这些武人还不该出一份力吗?”

    “出力是没错,但是也要看怎么出。”姜师弟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早都不是我们武人的时代了。就算我们功夫再高,别人一通乱枪过来我们也要完蛋。师兄,我可是听说了,花旗国十二年前便产了一种火枪,连发。猜猜看,能多长时间打一发?”

    “这……”论起剑术来,这位宋师兄无疑是当时行家,可是论起枪械,他可就一窍不通了,“师弟你就快说吧,明知道师兄我不懂,还要卖关子。”

    “一漏。(即两秒)”姜师弟立起了一根手指头,“只需要一漏,就能打一发。要是按照洋人的计算方法,一分钟就能发三十发。”

    “嘶。”宋师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也太……”

    “要是仅仅如此那也太简单了。”姜师弟已经开始翻白眼了,“机枪,火炮,手雷……论起杀人,这些器械哪样不是胜我们刀剑百倍?自古力不胜智,我们迟早是要被淘汰的货色。”

    “可有破法?”

    姜师弟看着师兄那急迫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师兄,你当我是什么了?武侯再世?子房重生?”在笑了一阵后,他才端正了神情,“如果真要是没法子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拼刺刀!”

    “诶?师弟你刚才不是还说……”

    “一人之勇始终只是匹夫之勇,当千万人之勇连结起来,这就不是匹夫了!”

    “是千万个匹夫?”说到这里,师兄弟二人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说正经的,师弟,这样真的可以?”

    “当然可以。”姜师弟此时也恢复了严肃,“枪炮始终不够直观,就算有人在自己眼前被炸为肉屑,也看不到火炮的形状,无法感受到真正的恐惧。但是刀山剑海却不同,就算是意志再坚定的人,在如林的刺刀面前,意志也多半会崩溃。”说到这里,他又自嘲的笑了笑,“不过说到士气……恐怕是清军更加糜烂吧。”

    “一切总会好的。”宋师兄站起了身来,拍了拍师弟的肩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如果这人连谋都不谋,如何能成事?师兄我现在就要去东北了,到时候一定给你教出一堆喊着叫你‘师叔’的师侄出来,保证没一个脓包。”

    “喝了茶再走?”姜师弟见事已至此,也不好再挽留,于是便端起了茶杯为师兄送行。

    “不了,回来再喝吧。”宋师兄想了想说道,“顺便一并祝贺师弟你剑术大成,到时候咱们俩好好喝一杯。”

    “恭送师兄。”

    谁知这一别便是永远。做师兄的先到了盛字营,之后去了育字军,奈曼旗王府,终生未能再回武当;做师弟的继承了师傅的衣钵,但剑术未成,于是始终没有下山。

    整整四十年后,什么都变了。满清被泥轰骑在了头上,八国联军也进了京,日本和沙俄又在东北打了起来。各地军阀割据,列强虎视眈眈。半步郭云深死了,眼镜程廷华死了,神拳宋老迈死了,唯有姜清微还活着。依然看起来年轻的道士跪在师兄陵前泣不成声,他的身旁只有师兄的那名最为得意绰号是“剑仙”的弟子。

    “师兄的三宝九龙剑你留着吧。”道士冷冷的说道,“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