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去了,郎中垂头丧气地走出大帐,王衍一把拦住了郎中,问道:“殿下的病情怎么样?”

    郎中叹了口气,说道:“殿下之躯已是油苦灯竭,能撑到今日已属不易,方才又是急火攻心,只怕小的已是回天乏术。”

    王衍听到这话,心头不由咯噔一下,如今局势正是关键谨慎时期,东海王殿下却在这时倒下,他不仅想到没有了东海王殿下的二十万大军,定会是群龙无首,如若让刘渊石勒知道这件事情后,大军命运前途渺茫,他吩咐身边兵士:“快!通知襄阳王殿下,就说老臣与殿下有要事商议。”

    襄阳王司马范是楚王司马玮的长子,在诸多皇室宗亲里,他是唯一遗传其父亲气质和才智的王爷,因此在宗室里颇有威望。

    司马范来到大帐,却见门口的王衍一脸愁云惨雾,他刚想进入大帐,却被王衍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司马范看到王衍故作玄虚状,问道:“王大人,怎么了?”

    王衍回答道:“王爷,方才皇上降旨,要治东海王殿下的罪,王爷这段时间为了寻找石勒大军的踪迹日夜操劳,再加上听了圣旨之后急火攻心,只怕是时日无多了,您我得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二十万大军不能群龙无首啊!”

    司马范久久不语,该来的终究来了,他说道:“好!我们进去看看东海王殿下吧!”

    进入大帐,司马范和王衍却见东海王司马越面色苍白,气若游丝,满头的华发早已湮没了浓浓的青丝,再也没有五年前的盛气凌人和王者风范,就犹如一个随时行将就木的老者。

    身边的两个侍妾早已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王衍轻轻走到司马越身边,轻声呼唤道:“王爷,襄阳王来了。”

    司马越缓缓地睁开了眼,迷离的眼神看着襄阳王司马范,说道:“来了。”

    司马范作揖行礼道:“襄阳王见过东海王殿下。”

    司马越的手轻轻一挥,司马范跨前一步,司马越紧紧地拉着司马范的手,说道:“襄阳王,你是咱们宗室里最让本王放心的人了,在本王眼里,你最有你父亲的风范和气度,本王恐怕已经时日无多了,所以本王叫你和王大人来是有后事要交代。”

    司马范宽慰说道:“东海王殿下只是操劳过度,只需歇息即可,不如本王明日再来。”说着,转身离去。

    突然,司马越干枯的手死死抓住司马范的衣袖,说道:“范儿,你听我说,本王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

    王衍这时跪倒在地,悲怆地说道:“王爷,这个时候您可千万不能倒下,您倒下了,二十万大军怎么办?”

    司马越喃喃道:“听着!皇上今日选择对本王动手,一定是听了苟郗那个奸贼的谗言,才出此下策,这种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得利的只有刘渊石勒,本王今日并不是因为皇上的讨伐檄文而烦恼,而是因为大军行军之际突然剥夺本王的权力而忧愤,大军行征,撤裁统帅,乃为大忌。另外,本王百年之后,王衍王大人你为二十万大军的主帅,襄阳王为大将军,不要对外公布本王的死讯,将本王的尸骨还葬于东海的封国,这是本王生前最后的夙愿。”

    王衍问道:“王爷,您确定要让二十万大军与您一起前往东海?”

    司马越说道:“今日,本王也不瞒你们二位,刘渊石勒攻破洛阳城只是早晚的问题,这就是为什么本王出征的时候要带上你们众多宗室大臣的原因,东海封国,地处江东,远离胡人,且物产丰富,到了那里,一旦洛阳城破,我们在那里还有机会可以东山再起,如果本王一旦死去,诸位面临的只有一个下场,国破身亡。”

    司马范问道:“那皇上怎么办?”

    司马越说道:“本王已将王妃世子和何伦李恽部留守洛阳,就是为了一旦洛阳城破,王妃世子何伦李恽可掩护皇上一同撤离,司马范,王衍,事关重大,能否成功,本王就拜托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