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伦跟随陈循退到一处无人的宫巷。

    阁老发问“恕老夫直言,殿下此番面圣可是要商讨处置金英一事?”

    “嗯,首辅大人可是担心户部右侍郎?”

    陈循摆手“侍郎是小,国事是大。表面上看金英不过一个内臣,杀了也不足惜,可严审此人必定波及前朝后宫,死伤无计。关键是前任督公王振的所作所为已经寒透人心,现任督公又出事,东厂势必萎缩,届时锦衣卫独大,殿下就算再有才华,也难保手下不犯事。树大招风,权大失控,两相制衡,便是文皇当年设立东厂的初衷,望殿下三思。”

    故宫伦觉得陈循分析有理,但也不甘心恶人不得恶报。他礼貌地冲陈循回礼“感谢阁老提醒,晚辈初入官场,确实没想得那么深刻。此事我会好好与陛下探讨,不敢保证令诸公满意,但力争把影响减小吧。”

    陈循轻捋白须,隐隐点头,拱手告辞。

    故宫伦心事重重地找到了同样愁眉不展地朱祁钰。他难得乖巧如闷葫芦般坐在一边等他看完手里的奏疏。

    “今年的旱情比朕想象得还要严重啊……”朱祁钰放下折子,揉额叹息“朕曾公开说你去英华寺祈雨,结果一滴未落你就回来了。”

    “贵兄的意思是让小弟回庙里继续蹲着?”

    “蹲不蹲都是麻烦。”朱祁钰抬起眼眸,不苟言笑地说“你出家,朕就得退掉蒙古可汗的求亲,还得防着太师借机起兵。你不出家,朕也得处置你与惜儿闹到宗人府的丑闻,再答复可汗。这成亲之事,你怕是跑不掉了。”

    故宫伦冷笑“还以为帮你摆平金英能捞到什么好处,没想到是让我在萌萌和惜儿之间选一个,你让我如何跟舟舟交代?”

    “她已同意做妾。”

    “我只娶妻,不纳妾。后人比古人最大的进步就是更懂得尊重,男女平等,众生平等,你我都只有一颗心,割心之痛,害己,害人。”

    “哼,可惜你现在身在一个众生不平等的世界。”朱祁钰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有遵守这个世界的不平等规则,你才能活着回到那所谓的平等世界。这一点,舟舟比你看得通透,所以她甘愿受尽委屈,也要成全你那颗想回去的心。再好好想想,朕在乾清宫等你答案。”

    “不用了,”故宫伦叫住准备离开的朱祁钰,满脸不悦地对那人说“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噢?说来听听。”

    “借胎儿之事,赐死我和惜儿,实则让我与皮皮归位,放他二人归隐乡田。‘皮皮’一死,可汗那边自然不用交代,而我再寻个替身便是。”

    “此法听着可行,但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哪里?”

    “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朱祁钰挑眉,眯了眯丹凤眼“除非惜儿和皮皮真死,否则朕不会冒险走这条路。”

    故宫伦倒吸一口凉气,闭目,怒骂“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