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半秒钟恢复冷静,再往回看的时候,就发现距离我数百米之外的一块凸出的石头上坐着两道模糊人影。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那人影我越看越熟悉。

    不由按捺住心底的激动,我强压着越发急促的呼吸往前走。

    这条路体感上我应该走了非常的长,因为等我的身体意识到疲惫的时候,那一刹我的膝盖磨损达到一种惊人的程度,直接不受控制朝前跪了下去。

    天可能在中途亮过一次,但我却完全没有察觉到,投进我视觉里的画面应该也一直停留在黑夜。

    回过神时,我不受控制,腿软了一下,跪在那两道人影面前。

    抬头,先是看到了一个熟悉无比的面孔,杜三狼。

    他整个人已经鼓起来了,外面那层皮肤是脆的,如果掌握技巧的厨子把土豆均匀切片再下油锅炸,就会炸出这种中心全空的感觉,胖子就能把土豆做出这种花样。但这种形态放在一个人身上,那就不是美味,而是恐怖了。我只是伸手碰了一下,接着他就像枯叶一样全碎了。

    另一个人,我控制不住地在原地颤抖了好几分钟,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迟迟不敢向前。

    这是完全干化的闷油瓶。

    我踯躅在原地,不敢上前触碰,连最基本的前进和后退都做不到,我只是原地呆呆看着他,甚至无法判断出他目前的状态。

    是张海客形容过的那种干化,看起来就像放了几个月的橘子脱水后的状态,甚至有一瞬间我觉得那会不会不是干化,而是他老了,闷油瓶老了的话,就会变成这样么?

    我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希望自己在幻觉中过。

    但接着我在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逼着自己从地上站起来,然后绕着闷油瓶的身体仔仔细细看了好几圈,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和杜三狼不同的是,闷油瓶的身体被触碰后并不会干碎掉,简单来说,他看起来更接近极度脱水的状态。

    我给他喂了很多水,但似乎没什么用。

    后来他的身体不再接收我喂的水,我喝的撑到自己先尿了两次,然后走回去背起他,吸了吸鼻子,抬头再看了眼天空。

    又入夜了,一种不管不顾的恐惧袭击了我。

    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是敏锐地转头盯着黑暗中的某处,那里,响起一道阴沉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齐羽!”我脑门子瞬间气血直冲上涌,紧了紧闷油瓶,对着那个方向冷声道:“别装神弄鬼,出来。”

    “好好享受吧。”那个声音逐渐拉长,到慢慢消失,最后留下一道余韵:“我会在前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