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还小不懂事,只知道眼前看见的,却不知那些荣华风光背后的辛酸。

    每年家中年节时派人入京问候,多少也探出些消息。甘寻滟刚入陆家的时候,也并不那么顺。先是夫妻不顺,刚怀孕丈夫就离家远赴北境,自己一个人将女儿拉扯到两岁。夫妻团圆还不到两年,又是分离。且那战场刀光剑影,凶险无比。陆六郎也是拿命在去拼前程,若是有个什么闪失,甘寻滟便只能一个人拖着四岁的女儿,以及腹中才三个月的胎儿过下半辈子。陆六郎若立得战功,夫荣妻贵,也是甘寻滟应得的。

    她的确是命好。本来以为嫁了个庸碌庶子,却硬是将陆六郎气出了几分志气,算是误打误撞了。

    换了旁人,陆六郎兴许就不是今天这个模样了。

    凭甘家如今的门第,再加上和陆家的姻亲关系,甘寻枝也能嫁个不错的人家。她若是有本事做个贤妻,也能旺夫。所以羡慕有什么用?没点真本事,便是有强硬的娘家后台,嫁了好夫婿,也未必过得如意。

    当年的小周氏,以及去年的元芳蕤,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不想被人压一头,你就自己争点气。”

    甘夫人深知女儿的脾气,心平气和道:“当初你大姐姐嫁入陆家的时候,你不是还不以为意吗?说什么庶子而已,又不能继承家业,能有什么出息。如今看你大姐姐过得好了,你又说这些酸话作甚?”

    “我哪知道她运气那么好?”甘寻枝气闷,“不是说她性子古板不讨大姐夫欢喜么?我看她得意得很。”

    甘氏的性子,陆六郎的确是不那么喜欢。不过大底是一走两年,甘氏又做了母亲,少了些刻板,多了些柔和。这两年和陆六郎相处得也还算和谐。这不,今年就怀上第二个了。

    甘夫人又是一声叹息。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若心平气和,便该知道,你大姐姐的福分,于你是有好处的。你们同为甘家女,应当同气连枝,旁人自然就不会小看了你。可你若一味的嫉妒不平,与你大姐姐结仇,那才是旁人口中的笑话,懂吗?”

    甘寻枝自小就有些心高气傲,和甘寻滟这个庶长姐关系并不好,天然就三分不喜,怎么可能和平相处?

    “娘,她现在再怎么风光,也只是个庶女。我一个嫡女,难道还要去讨好她不成?我才不去。”

    “不是让你讨好她。”

    甘夫人耐着性子与女儿讲道理,“你大姐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我最了解。她虽有些刻板,却并不狭隘自私,且最是知礼不过。不骄不躁,宠辱不惊。岂会给你脸色看?你嫁得好,她只会为你高兴。”

    这一点,甘夫人比女儿看得透彻。

    个人得失算什么?家族荣辱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甘寻枝年轻识浅,根本不明白这个道理。

    “娘,您真打算把我的婚事交给大姐姐了?”

    “说的这叫什么话?”甘夫人又瞪她一眼,“你爹娘还在,你大姐姐又已出阁,岂能越权干涉你的婚事?我只是让她多帮忙留意,到最后当然还是得我为你把关。你莫要因自己酸就小人之心,你大姐姐的度量可没你想的那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