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其实还有些困,乖乖的走了。

    周氏又看向脸色微白的小女儿,知道她也是被这阵仗给吓住了。

    季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风浪,也不过就是刘氏和李氏上次找上门来,将她推得磕破了头,险些没命。后来发生了王春花的事儿,周氏和季菀也没有与她说细节。且她不曾见过王春花当日被抬回来的狼狈凄惨,不过耳听几句罢了。今日陈氏家莫名起火,她其实并未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到此时听长姐说起,才惊觉出事情的严重性,早吓得魂不附体。

    季菀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别怕,没事了。”

    姐姐手心的温暖渐渐安抚了季容的不安恐惧,“姐姐,真的是贺家放的火吗?即便是为了给贺家少爷报仇,也犯不着全家灭口。春花姐姐也已经被他们害成了这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能如此为恶?难道他们就不怕官府衙门追究吗?”

    季菀道:“你还小,不懂这其中的曲折。那贺家祖上在京为官,如今虽未有子嗣入仕,想来在官场上应是也有些人脉的。但正如你所说,这事儿本是他们为恶在先。若是闹上公堂,反而让他们自暴家丑。若是将王家众人灭口,便可斩草除根。他们之所以不怕,是因为陈氏平日里风评不好,又和娘家以及妯娌不睦。他们家出了事儿,没人会为他们喊冤。便是察觉了端倪,也不敢冒着得罪贺家的危险去给他们出头。迷药、酒精,再加上晚上的风,一夜过去,什么都烧得干干净净,便是想报案,也没证据。”

    季容打了个寒颤。

    周氏轻叹一声,道:“你年幼,没经过大风大浪,遇上这样的事儿,难免惊惧,以后便多跟你姐姐学学。学得几分沉稳,我便就放心了。”

    季容点点头,“嗯,我都听娘和姐姐的。”

    “陈氏兵行险招,本也是一计,但她不懂得大富人家的做派。”周氏道:“非但没能对簿公堂,揭露贺家恶行,反倒是惹来杀身之祸。你姐姐心明如镜,这些个弯弯绕绕她看得分明,也知晓利害关系,懂得如何处置方得周全。阿容,我与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们迟早要搬去县城,以后左邻右舍的,住着都是大户。你们父亲早逝,我们家又无官爵在身,便得谨小慎微,懂吗?”

    大户人家,总是都有些关系的,不像他们家,毫无根基的农户出身。便是日后搬到县城,恐也免不了被左邻右舍的看不起,得提前让小女儿有个心理准备。

    季容沉默半晌,认真道:“娘,我记下了。”

    周氏面露欣慰之色,“大半夜的被吵醒,你们都没睡好吧,趁着天还早,回去休息吧。”

    姐妹俩出了堂屋,往后院走。

    季容忍不住问,“姐姐,虽然你找到了迷药和酒坛子碎片,但那放火的人,毕竟没抓住。这闹上衙门,也没人证啊。贺家如果真的在官场上有人,会不会…”

    才点拨了她几句,妹妹便又有了长进,季菀很高兴。

    “就是担心贺家在官场上有人,一手遮天,所以我才让曾伯去请齐家出面。那位陆公子不是京城公府里的公子吗?他的朋友,必然也是大富大贵之人,就算压不住贺家,总能平分秋色。再说那迷香,含有曼陀罗花和夹竹桃,这都是有毒的,平常并不多见。再加上其他的药物…那贺家的采买总有账簿。即便毁了,那药铺里卖了几两几钱药材,都是登记造册的。整个镇上的药铺不多,划分范围,折中而查,定能查到。贺家如此猖獗,目中无人,定是不会每一样药材都从不同药铺买。上了府衙,只要齐家出面,贺家使不出手段,衙门官差挨个一搜,账薄一对,贺家的人,便是长着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时间这么短,他们定是还没来得及将放火的那人灭口。上了公堂,知县肯定是要审问的。当下人的,可没主子那么硬气,一顿板子下来,哼,我就不信他不招。”

    其实季菀也是仗着陆非离曾特意叮嘱过县令,再加上这事儿本是贺家为恶。只要没了外来压力,知县肯定是要偏帮受害方的。

    曾元按照主子的吩咐,去了延城,一路打听着来到齐府。见门匾高挂,很是有些气派,心中便有猜测,这齐家定是显贵人家。他将牛车停在门口石狮子旁,缓步上前,对着守门人弯腰鞠躬,道:“小人登县义村季家家仆曾元,贵府公子曾受友人之托送我主家两条家犬。今我家主子有要事相求,请见贵府公子。”

    “季家?”

    门房见他穿着得体,言语温和,不像是故意来攀附的模样,便没轻视。再听得这番话,更是讶异。随即很是客气道:“请在此稍后,小的立即去通禀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