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人心中亦是暗暗着急,从窈儿十三四岁开始相看,到如今三四年过去,总是遇不上中意的儿郎,自家丈夫又带着名美妾去山西赴任,自己和窈儿两人留在江都,若不去山西,怕丈夫拿捏在那妾室手里,若去了山西,窈儿的婚事还不知要拖到何时,等窈儿年岁再大些,若亲事再不定,也要惹人笑话。

    母亲两人各有烦心处,到了家中各自回房坐卧,镇日无话可说。

    施家马车也进了家门,甜酿心神不宁,神情恹恹、和众人说过几句话,也和施少连招呼一声,带着宝月往绣阁走去。

    他见她眉头微蹙,眼神不知飘在何处,说话语气敷衍,自己的话语也颇有些冷意,唤住她:“二妹妹。”

    甜酿径直往前走了两步,后知后觉才顿住脚步,回头看他,眨着眼,嫣然笑道:“大哥哥还有事情吩咐甜酿?”

    他微微一笑,上前淡声道:“无事,只是妹妹的东西落在地上,我替妹妹拾起来。”

    甜酿去接他手中的小盒,是张圆临走时塞在她怀中的一盒胭脂,大约是下车时心不在焉的落在了车上,甜酿将东西收在怀中,脸上微有羞意:“谢谢哥哥。”

    施少连微微颔首:“妹妹客气。”

    甜酿拜了拜他,略说了几句顽皮话,往自己屋子走去,进了绣阁,看见卧榻,再走不动,懒散倒在卧榻上,翻来覆去的思量。

    云绮也带着宝娟回了绣阁,见甜酿难得懒倚在榻上,取笑她:“姐姐今日不是开心么?又见了圆哥哥,又得了官太太赏的金钏儿,怎么这会有些怏怏不乐的。”

    “有些累了。”甜酿皱皱眉,从卧榻上起来,“可能是午间贪吃粽子,肚子里克化不动,我回屋里躺一躺,妹妹若去祖母那问安,替我告个罪,我晚些再去陪祖母。”

    云绮道:“和那么多人说了一匣子话,口都干了,我也去歇歇。”

    姐妹两人齐齐上了闺房,甜酿实在想不透什么,只觉是自己多疑,索性卧倒在床间,这一觉睡的不安稳,再睁眼时,眼前一片漆黑,模模糊糊毫无光亮,她眨眨眼,揉揉脸,撩开床帐,见外间已经掌烛,唤宝月:“什么时辰了?”

    “已然入夜了,小姐这一觉睡了好久。”宝月笑,“晚上小姐可不用再歇了。”

    她的卧房外是一块逼仄小天井,栽着株葳蕤桂树,甜酿推窗,见天暗紫色,月色像新嫩的柳叶,弯如细眉,微微叹气:“许久未听见吴江口音,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施少连夜里换了衣裳,从见曦园出去,紫苏见他要走,跟在身后,多嘴问一句:“大哥儿今夜还回来么”

    他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你不用守夜,回不回倒也说不定。”

    紫苏被他冷落了许久,心里头也不自在,闷头嗯了一声,不知说些什么,也无话可说,扭头回了见曦园。

    丹桂街的老妈妈见施少连来,笑道:“正巧,蓝大官人前脚刚去了盼盼屋里,后脚大哥儿就来了。大哥儿可是设宴饮酒,老身自去安排。”

    他含笑看着老妈妈:“妈妈近来营生倒好,做来做去,都是一家子生意。”

    “都是哥儿抬举。”老妈妈捻着笑意,“月奴好几日未得出门,收到了大哥儿送的枇杷,欢喜的不知怎么好,藏在屋里,连一个都不舍得分给我们尝尝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