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您老咋又说这些?”段吉庆脸色一正,很认真很诚恳地说“别的我段吉庆不晓得,我段吉庆只晓得要不是您费二爷,我家志行就做不上会馆首事,做不上会馆首事就不会有那么多大人器重,志行也就不会有今天。”

    “言重了言重了,我那是让贤。”

    “好好好,我们都不客套了好不好?”

    “行,一家人不说两句话,我们说点别的。”

    段吉庆笑了笑,放下茶杯感叹道“二爷,潘长生和大头您老是晓得的,没想到这两个娃也出息了。前天府衙给县衙转去两份京里的公文,一份是吏部的,一份是兵部的,潘长生现而今已经是从七品的候补盐运司经历,连大头那瓜娃子都成了正六品的千总!”

    “潘二和大头全做官了?”费二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脸惊诧。

    “全做上官了,我一收到消息就差人去走马岗报信,算算时间潘掌柜中午不到下午也会到,所以说您老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等潘掌柜到了好好庆祝一番。”

    “他家老二能跟着志行当差,他潘家能有今日,真是祖坟冒青烟!”

    “潘掌柜当年还担心借给志行他叔的银子要不回来,我敢打赌,他现在一定后悔当时借少了,哈哈哈哈。”

    “真是,真是。”费二爷忍不住笑了。

    段吉庆笑完之后又惋惜地说“可惜大头他爹他娘死得早,要是都还健在,看到大头这么出息,一定会很高兴。”

    “我记得大头那娃在巴县好像还有个爷爷。”

    “是有一个,原来是码头上的脚夫,见大头没爹没娘可怜,就把大头收养了,把大头拉扯大,跟大头在码头上相依为命。可惜三月份害了场病,没能熬过来,人活七十古来稀,能活到七十岁也算高寿,只是没能见大头出息的这一天。”

    人老了就怕死,费二爷不想再聊这个话题,正不晓得该说点啥好,段吉庆突然问“二爷,您老这段时间过得咋样?”

    “一言难尽。”

    “咋了?”

    提起这些费二爷心里就难受,看着段吉庆无比羡慕地说“世风日下,世态炎凉啊,现而今像志行这么孝顺这么重情重义的后生是越来越少了。说起来也怪我没出息,虽中了举却没谋个一官半职,没赚到多少银子。内人走得早,膝下又无子,不受侄子侄媳妇待见也是活该。”

    “他们敢不孝!”

    “家丑不可外扬,不说了,不说也罢。”

    费二爷不说段吉庆也能猜出几分,想到今后的人情往来少不了。比如上个月,永川的黄开基黄老爷从台湾知府任上致仕回乡,经过巴县时他因为有事都没能去朝天门码头迎接,觉得家里缺一位能帮着应酬的人,不禁提议道“二爷,要不您老就别回璧山了。”

    “段经承,你这是开啥子玩笑,我不回璧山还能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