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很清楚募款这种事得先找一个领头的,只要有一个人愿意掏银子剩下的就好办,所以许了温有余种种好处。

    相比做啥子四川商帮的客长,温有余对将来接替韩秀峰做重庆会馆的首事更上心,赶紧去房里取了几百两银票,又让两个儿子往胡同口的马车上搬了几坛酒,这才换上平时舍不得穿的行头跟韩秀峰一道去拜访另外几个四川同乡。

    果不其然,从叙州府宜宾县来京城做木材生意的贺掌柜听说可以结交那么多官老爷和举人老爷,并且出银子把会馆修缮好之后也能作为他们这些四川商人的商馆,当即表示别人出多他也出多少。

    韩秀峰趁热打铁,拉上他一起去拜访下一家,当拜访到最后一家的时候身边已经有了六个四川同乡。

    别人愿意慷慨解囊,从成都府来京城做绸缎和蜀锦生意的储掌柜要是不出银子会被同乡们笑话的,何况这确实是一件大好事,也表示原出三百两。

    酒、茶叶、腊肉、腊肠等土特产和年货收了一马车,银子却一两也没见着,尽管他们答应得很痛快。

    韩秀峰晓得他们是担心上当受骗,干脆邀众人去会馆吃酒,在路上买了一桌下酒菜,赶到会馆请费二爷和下午刚从外面回来的钱俊臣作陪。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温有余等商贾受宠若惊,几杯酒下肚就争先恐后地掏银票,一家三百两,七家一共两千一百两!

    一件在钱俊臣和费二爷看来完不可能的事,韩秀峰就这么一下午办成了。送走温有余等商贾,二人看着桌上的一摞银票感觉像是在做梦。

    “大头,把桌子收拾一下。长生,笔墨伺候。”

    “好咧!”

    有了银子,大头和潘二乐得心花怒放,做起事不晓得多勤快。

    等大头把桌子擦干净,韩秀峰摊开账本,拿起毛笔笑道:“二爷,钱兄,请您二位做个见证,为修缮会馆今收泸州‘温永盛’、叙州檀木行、成都‘泰和绸缎庄’京城分号……义银各三百两,待会馆修缮一新当勒石为记。”

    “志行,人家出这么多银子,自然要勒石立碑。我是觉得修缮用不了这么多银子,拢共就这么大个院子,有两三百两足够了。”钱俊臣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票,又打起借钱的主意,两眼都发光。

    费二爷也想“借”点,却不好意思开口,紧盯着韩秀峰,想知道这么银子怎么花。

    韩秀峰示意潘二收起银票,放下笔笑道:“二爷,钱兄,我韩四虽说是会馆首事,但这笔银钱该怎么花得吉老爷、王老爷、江老爷和您二位拿主意。眼看就要过年,吉老爷、王老爷他们一个比一个忙,要不我们明儿一早去趟北半截胡同,先听听吉老爷的意思。”

    费二爷不想夜长梦多,沉吟道:“志行,这么大事是得听听吉老爷他们的意思。但你才是会馆首事,你得先有个主张。”

    “是啊志行,你得先有个主张!”钱俊臣深以为然。

    “我是这么想的,会馆肯定要修缮,杜千总走前住的那间房都漏雨了,院墙也裂开好几条大缝,再不推倒重修用不了多久就会塌。再说我们这是试馆,不谈雕梁画柱、古色古香也得有点试馆的样子。几间房要翻建,院子里可以盖个亭子,甚至可以堆座假山,堂屋和几个房里的床和家具要换,里里外外换成新的。”

    钱俊臣酸溜溜地说:“就算推倒翻建,就算把家伙什换成新的,我估摸着也用不了两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