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八旗丁口不算多,专管他们这些旗人的衙门办事还算秉公,旗营每三年编审一次,淘汰老弱病残者,将青壮编入丁册,挑补兵缺不算困难。

    后来丁口日增,兵额有定,披甲当差又是他们唯一的生计,只有通过挑补兵缺才能得到一份固定的饷银、饷米养家糊口,官员又越来越贪,挑缺一事弊窦渐多,一额缺出,百家争之,无缘当兵的就不能领取粮饷。

    既不能经商,也不能种地,甚至不能离家四十里,最穷的那些帮人挑水或者打其它零工,一些好吃懒做的整天游手好闲,坑蒙拐骗。

    眼前这位算是比较勤快的,用来出租的房子漏了还愿意亲自动手修,韩秀峰把他扶下来,给他倒上一碗茶,坐下问:“富爷,您上次不是说打算谋个差吗,还是内务府的肥缺,有差事就有银子,这点活儿找几个人干干就是了,您干嘛受这个罪。”

    “还没补上呢。”

    “咋还没补上?”

    “你们汉官补缺要花部费,我们补内务府的缺一样得花银子。没银子打点,怎么补?”

    “要多少银子打点?”

    富贵放下茶碗,伸出手。韩秀峰问:“五十两?”

    “五十两够干嘛,最少也得五百两!”富贵拍着大腿,无奈地说:“我要补的是崇文门的缺,虽说这缺只能干一年,但只要能补上花五百两也值了。”

    崇文门税关是京城十大肥缺之首,有“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管崇文门”之说。

    据说正监督一年至少能赚一万两银子,副监督一年也有七八千两,总办委员、帮办委员怎么着一年也能赚三四千两。为防止别人眼红忌妒,税官们以“献鲜”为名,每年三月都会向皇上和王公大臣们送黄花鱼,十月送冬笋和银鱼……

    韩秀峰没想到他居然想去崇文门当差,禁不住问:“崇文门那可是肥缺,富爷,既然有这机会,您还这儿修啥房子,赶紧去打点!”

    “四爷,你以为我不想去打点,打点是要花银子的。”

    “想法儿去筹啊,实在不行去借,就算去钱庄借也划算。”

    “这可是五百两,不是五十两,钱庄只会借给那些有权有势的,才不会借给我呢。”富贵指指院墙,又恨恨地说:“我倒是去当铺问过,这院子能当多少,你晓得那帮孙子怎么回我的?”

    “他们咋说?”

    “一百五十两,只能典一百五十两,说我这九间房破破烂烂不值几个钱,说我这院子市口不好,风水不好。四爷,别人不晓得您是晓得的,咱这院子怎么也不能只值一百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是有点少。”

    “三百两还差不多,毕竟这么大地儿。”

    “是啊,怎么也值三百两。”韩秀峰一边举手跟刚上工的几个木匠师傅打招呼,一边喃喃地说:“君子成人之美,我这是没钱的,我要是有钱就买下了,怎么也不能让那帮孙子占您便宜。”